窗外雨打芭蕉,点点滴滴催人眠, 可解下蒙眼锦缎的顾小公子却心不在焉。他垂眸看着灯盏里炸响的灯花,一次次伸手虚握豆大烛火。

俞秋生睡了好些时日, 照理说他用药剂量并不大,可这回仿佛出了事。

这些时日里他守着夺来、甚至可以说是偷来的人魂不守舍。一面担忧纪素仪寻上门, 一面担忧她的身体。

顾小公子替她把脉,只觉得俞秋生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她在梦里不得安生, 时而夜半求救,时而黎明哭的泪湿枕巾。

虽说她是个难得一寻的鼎炉,可如此下去不多日就要死了。

“公子,夜深了, 休息罢。”门口垂手等候吩咐的侍女贴心道。

顾小公子揉了揉额角, 斥道:“闭嘴,滚出去。”

步摇声一晃,穿着青蓝杏花纹交领襦裙的侍女连忙跪下, 认罪:“素素扰了主子安宁, 这便下去领罚。”

声音动听, 隔着方格门,也可窥见那一掌可握的楚腰,如此趴伏在外, 顾小公子闭了闭眼, 心烦意乱, 便吩咐道:“日后不必跟着我,你便盯着我带回来的这个女人,但凡她醒了你就要告诉我。”

叫素素的女子乃是顾氏的一个远方穷亲戚, 当年打秋风到了这儿,不愿白吃白喝,甘愿委身充当一个侍女,如今十几年过去,已然成了他身边的一等侍女。日日服侍在跟前,如同影子一般。

“素素领命。”

顾小公子于是便趁着夜色,撑一把油纸伞走到雨中,去往自己的药庐。

总要想个办法先将她唤醒,干等无济于事。

一连大半个月,他未曾想到更好的法子,药庐里的药材浪费不知凡几,调出的药汁全部倒在了沐浴的热汤中。

打着试试看的想法,顾小公子又在深夜将床上的女子抱在怀里,一路潜去药庐。坐落在一片杏花林中的屋宇格外安静,窗户里冒出氤氲热气,只一个侍女正在看门。

看到人素素便将门打开,合门时还左右看了看,防着外人窥见。

穿着一袭墨绿色衣袍的青年眼底青黑一片,在屋里停住后将人交给了侍女,言道:“将她泡上半个时辰,揉按四肢,每日都要如此。”

药庐里陈设简单,一扇素白大屏风隔出里外两间,侍女听话地照他吩咐去做。听到水声,顾小公子下意识皱起眉。

略带苦涩的雾气顺着缝隙挤出来,他摩擦着手上的锦缎,闭目等候。

不知多久,一双手替他揉按着额角,身后传来一阵清香。

外面风声雨声,他听素素说:“公子近些时日清减了。要多吃饭,好好休息。”

顾小公子垂眸不语,他为了俞秋生焚膏继晷查阅典籍,想替她补好身子,唤醒她。但如今看来还要些时候,昨儿线人传讯,说是纪素仪已经到了青阳地界。

他还没出现,躲起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