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天中,雪霁天晴。

小草庐里暖烘烘的,婴儿的啼哭前半刻钟才止住,可顾秀芝一抱这孩子立马又嚎啕大哭起来。

顾秀芝头一次当爹,一千年里没有半点经验, 如今脸色僵硬,胳膊也僵硬, 动了动眼珠子看向其他人。

梦娘喂过奶已经睡着了,俞秋生见状把姬孤推给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我一碰便跟师父此番一样,爱哭的紧, 姬孤抱孩子很有一套, 你叫他试试。”

姬孤笑了笑,果真就把小孩子抱了回来, 言道:“大概是顾先生刚从外面回来, 身上太冷了。”

顾秀芝沏了杯热茶,摇摇头:“三番两次皆是如此。”

他转而望向窗外的芭蕉,像是想起一桩旧事,叹息道:“当初梦娘瞒着我, 可能他在娘胎里就感知了我这个人曾对他的恶意,适才出生的这些天都与我不亲近。”

“都生下来了,往后你多对他好,小孩子也就亲近你。”俞秋生道。

她凑上前看小团子,白白嫩嫩的,在姬孤怀里竟就安静了下来。

“师父有没有想好取什么名字?”

窗前,顾秀芝却道:“不急。名字得要一个好听、让他一辈子都能喜欢的,千万不能马虎。”

姬孤颔首,颇为赞同。

梦娘醒后知道顾秀芝的想法倒也没有反对,只先给小团子起了个小名,唤作阿喜,是以小草庐里四个大人日后便这样叫他了。

满月一过,俞秋生改了制药的方向,顾秀芝对她更为严厉,姬孤看在眼里,也不过事后安慰一番。

这一日天气尚好,她在外晒药,姬孤抱着阿喜坐在台阶上。

“秋生想不想出去?”

俞秋生摇摇头:“还未学成,出去了世事纷杂,不若待个几百年再说。你瞧师父,在这儿都一千年了,还不是出不去么?遑论咱们了。”

她裙上的襕边在阳光下微微折射出金光来,姬孤却道:“顾先生不走,焉知是他不想走?”

俞秋生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簸箕,无奈道:“知道你在这儿没什么事情做,你今日这样问我,可是心里有想法了?”

她拉了拉海棠色的衣角,忙活完一堆事情后坐在他边上将阿喜抱到怀里,杏眸半阖着,打了个哈欠,有些疲倦。

“秋生安于现状,姬孤却想着未来。咱们掉入此中,过去的这些天里也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你我终究是俗世之人,况且你既然能学得一身丹师药术,日后定然不甘心一辈子埋没至此。”

他说着说着,肩头往她边上一靠,酝酿了会,道:“我这些日子思考过后,觉得破绽之一大抵在这上面。”

当初陷入不自在天便是由此物而起,不过顾秀芝事后也没有查出个理所然来,微微开裂的罗盘就留在了姬孤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