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金光瑶当时那左支右绌,频频擦汗的脸。等平了事,他还拉着他的袖子,低声道,“完了,今日回去……少不得又是一顿……”

罢了,怎么又想起他来了,蓝曦臣闭了闭眼,强行将那故人的脸从脑中驱走。今日的事,一毫松懈不得,光金家一家就带了百号门生客卿,迎来送往,吃饭住宿,小节上稍有不慎,便落个“怠慢”的口实。

蓝家大小忙上忙下,好容易,到了婚礼的主宴时刻。宴席之上,这些人一一向蓝启仁和蓝曦臣道喜。不明就里的人若看见,大约还以为蓝启仁今天也成亲。

蓝启仁看起来是真的喜,平时斑白的鬓角特意染黑了,说话时眼睛居然也会眯起来。

蓝曦臣看着他,想,有多少年没见过叔父这么开心了。

他与蓝忘机自幼能见到父母的日子很少,算是叔父一手拉拔长大。教家训,教算学,教礼法,教琴音,教剑术,既如父母,也是严师。

后来长大些了,他们有了姑苏双壁的名声,说出去,都是蓝启仁的得意弟子,算是让叔父舒心了几年。

可接下来,便是温氏跋扈,仙府蒙尘,父亲去世,叔父没有宗主的名分,却担下了宗主的所有事务,尽心尽责,毫无怨怼。

好容易,射日之征告一段落,偏偏又出现了夷陵老祖,蓝湛因他,变得离经叛道,甘受三十多道戒鞭,还烙了个永不消退的疤痕在身。

蓝曦臣理解弟弟,但他也理解叔父。

叔父当时受到的打击,甚至不亚于云深不知处被烧的时候。都说修仙之人驻颜有术,那几个月,叔父却似老了十年,两鬓的白发,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疯长。

他当时想,弟弟让叔父多操心的,自己要加倍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