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还会是什么。”

光影的暗处,纪湫开始在想,商皑到底猜到了什么,才这样不依不饶地问她?

被敷衍夹在耳后的碎发淌过一滴水珠,落到她锁骨,莹亮剔透。

湿发被压在背后,浸了大片水痕。

她凝神锁眉,背后的冰冷也没能察觉。

直到嗡嗡声响,带起一阵始料未及的干热风流动在耳边,她才猛然醒过神。

眼睛看去,商皑手伸过来,挑起她一缕发丝,在热风里晾着。

指骨优越,白皙纤长,湿哒哒的头发乖顺地绕在寸寸关节上,平滑得像绸带,反着金灿灿的灯光。

他眉峰似有蹙起,眼睛严谨而仔细地打量着每一处。

这个样子纪湫见过。

他在办公桌前每每处理着公务的时候,就是这幅表情。

严肃得像在讨债。

唯一的差异是,现在商皑的样子更像是“熬更守夜”地讨债。

纪湫实在是想不通,商皑为什么会用这样一幅表情、这样一种毅力对待自己的头发。

风直面而来,纪湫迎着干热的气流,半眯着眼用手拨开商皑。

“我自己吹。”

商皑手抬高,牵着电线,换了另一只手。

纪湫正晕头转向,背后忽然涌入一阵强热风。

那股热风长驱直入,从后领口灌进腰窝,翻山越岭,横扫过境,奔腾到脚后跟,惊得她直接原地起飞。

腾空转了半圈才落地,回头就看见商皑慢条斯理地把电吹风放到了桌子上。

在纪湫羞恼的视线里,商皑好整以暇地伸出手,帮她理了理刚才被他揪得微皱的衣领。

此过程中,商皑的表情十分自然。

以至于纪湫都快怀疑刚刚那阵风,不是商皑故意把吹风机口对着她后领子里送的。

纪湫一时间竟不知该拿什么形容词来修饰眼前这个人的行径。

商皑从容不迫地拔了插头,目光中有温度,证明心情还不坏。

纪湫眼看商皑就要云淡风轻地动身路过,正气得快要笑出来,从背后走开两步的人忽然又倒了回来,滚烫的气息喷到她的耳廓。

“回去换一件。”

纪湫周身一僵,微侧脸,眼角对上他笑意悠长的眼眸。

“这件吹不干。”

商皑转过身去,眼角却尚有光色停驻在纪湫身上。

纪湫怔怔地看着,忽然留意到他嘴角的弧度。

她微一吸气,探索的目光追过去,却发现迈过两步的商皑已全然收回视线,再没回头,直至开门离去。

窗外灯火辉煌,在茫茫大海的另一头,像挂在天上的街市。

邮轮离港以后,会沿着海岸线前往下一个点,途中将会见到各色不同的风景。

纪湫关上房间的门,缩进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