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之中,僻静的舱头,两道黑影彼此追逐,上攀下越,拳脚勾击,如海浪之上缠斗不停的两只水鸟。

阿蓝眉头紧锁,鬓发已然濡湿,对方却像个耗不尽电量的机器,帽檐阴影之下的两道眉沉静冷厉,黑鹰一般直勾勾地追击着他手中钥匙。

阿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钥匙交还回去,他伺机而动,手撑过栏杆,长身越过,一下子来到他的身后,对方果然始料未及,被带到栏杆之外。

可还没等阿蓝高兴一秒,对方忽然踩着浪尖翻身旋飞回来,裤腿卷着细密的水珠,凌空回出流星般的尾光,只听几声“噔噔”,男人稳稳地踩着栏杆三两步跑了过来,阿蓝以为他会正面出手,却不知他竟忽然翻滚而下,如一团诡秘的黑影,轨迹出其不意地从旁掠过。

他连忙侧身,却只觉眼前光色一糊,脖子钝痛,是那男人两条笔直的长腿跨在他的脖颈之上,他惊恐交加,预测他即将双膝拧转,彼时自己将性命不保。

阿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手中钥匙,他没有时间犹豫,将那钥匙抛到上空引诱他转移注意力。

金属钥匙在半空折出冷锐的一道反光。

果然对方动作迟缓一瞬,阿蓝眼疾手快,矮身勾腰,将那人一同摔到地上,撞出甲板沉重的一道闷响。

两人几次三番地试图在地上锁住对方的咽喉。男人显然地面技巧十分娴熟,只不过重心低处使不出巧劲,两人滚作一团,不依不饶,皆以蛮力对抗,防御己方关节,进攻者对方守地。青筋血管在紧迫的力量下,像是随时要爆出血注。汗滴湿透了地板,温度烫得像是要熔掉木块。

两人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男人却率先改变了战略,放弃了制服阿蓝,去夺近在咫尺的钥匙。

阿蓝咬牙掰开那死沉沉压制着自己咽喉的腿膝,侥幸地先一步把那钥匙从他指缝之间抛到远处。

男人功亏一篑,掌骨压着地板,腾身而起,像反掣的剑光,把空气破开一道锐利的弧口,矫健轻稳地降落在前方空地,又如离弦之箭,奔向目标。

阿蓝追击而去,险慢他一步,长腿扫过,对方却像是早有预料,朝上跳起,抓着舱定的檐台,落在墙面斜跑两步,刹住在地面,带起脚边灰尘。

眼看他已拿到钥匙,阿蓝警铃大作,不管不顾去夺,手脚已乱了章法。

正在这时,巡视的船员步伐靠近,两人皆是一凛。

阿蓝头皮振麻,肘击男人要害,又趁此推腕,对方偏头侧臂前挡,钥匙就在两人一来一往之时忽然飞出栏杆。

两人同时伸手去夺,却都差了半毫。

那钥匙“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没了踪影。

夜风呼啸而过,船头的劲力尤其地大,船员一推开门,寒风几乎吹掉他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