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宋郢本不该出宫回府,可是,他的眼皮总是跳个不休,觉得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照例加班加点到亥时前后,宫门都已经关了,宋郢却仍然坚持走小门出来,连官服都没换,直奔宋凌霄的院落而来。
宋郢依然能够后怕地想起,自己进入这个冷冰冰的院子时,所感受到的那种下人的怠慢,院落的凋敝,还有卧房中传来的阵阵大呼小叫,都让人恼怒不已。如果不是这一次突然回府,他还不知道要被这一波小兔崽子糊弄到什么时候。
从凌霄小时候到现在,伺候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奈何人生性欺软怕硬,伺候久了,童仆们便会骑到凌霄头上去,哪怕他宋郢凶名在外,也镇不住奴仆贱性,防不住暗中使坏。
幸而这一次,是因祸得福了。
宋郢脱下朱红官服,解开冠发,一面绸缎般的长发散落下来,半遮住修长的颈子和疏朗的肩线,他年近四旬,身量却还似风华正茂的青年一般,修长劲瘦,姿态优雅,宫里调教出来的仪态,无论进退,都透着一股子衿贵之气。
……
宋凌霄扒在床里头闭眼装睡,不一会儿,便感觉到身后的床褥一沉。
干爹上来了。
他想。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滚动着一些没下限的网络小说的推广文案,迅猛发散的思维使他不禁挺直了身子,如同一个即将遭到欺凌的小媳妇儿一般瑟瑟发抖。
“凌霄?”阴柔温和的声音自脑后传来,“睡着了么?”
对,睡着了,他睡着了。
“怎么,不是要跟爹说说怎么清醒过来的?这会儿又不想说了?”宋郢的声音里存着笑意和纵容,“罢了,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明天早上再说不迟。”
似乎觉察到宋凌霄轻微的颤抖,宋郢抚了抚他的肩膀,手掌停留在他上臂上,和声说:“别怕,今晚我陪着你,不怕咳嗽了。”
在宋郢有节奏的轻拍安抚下,宋凌霄竟然真的开始犯困,他甚至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从未记住的那个生父的脸,出现在自己头顶上方,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跟他说话,说得什么,他听不清楚,却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不知睡了几时,一阵古怪的鸟叫声,将宋凌霄从昏睡中惊醒。
他望了一阵黑黢黢的床顶,好容易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