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天前的事儿了,郑九畴跑来找宋凌霄,说是新写了一个本子,他自己感觉不错,请宋凌霄品鉴品鉴。
宋凌霄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满满的套路,各种矫揉造作的描写,生搬硬套的桥段,以及随时崩坏的人设,就像一盘琳琅满目的水果,细细看去里头都是坏的,只有外表被强行涂上鲜亮的颜色,凑成一盘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宋凌霄秉着对作者的尊重,看完了他写的。翌日,郑九畴又登门来问,这个开头怎么样。
宋凌霄告诉他,自己都编不下去的东西,就不要强求了。
郑九畴露出了痛苦之色,这些天他都在状元宅里向来往的文人骚客们介绍创作经验,他说得头头是道,深深折服了很多人,并且有一大波追随者表示要按照他的经验来创作故事。
这种成就感是非凡的,仅次于《金樽雪》上市大卖。
可是郑九畴按照自己笃信的创作规律,回忆着自己创作《金樽雪》时的技法,重新写了一本《玉尾狐》,还加入了时下最流行的狐妖元素,理论上来说应该比第一本毫无章法的处女作更讨喜才对,可是为什么,他竟写不下去。
他如今在创作上只服一个人,就是宋凌霄,所以他把这半成品拿来请教宋凌霄。
宋凌霄却一副敷衍的态度,跟他说,自己都编不下去的东西,就不要强求了?!
是他想强求吗?他可是凌霄书坊的签约作者!他是在为了下一本书努力!他做这些事,难道宋凌霄自己得不到好处吗?毕竟他作为原作者,作品的亲生母亲,也只能拿到一半的钱,剩下那么多都被宋凌霄拿走了,宋凌霄为什么就不能尽一点责任,帮帮他,趁着《金樽雪》风头正劲,赶紧推出第二部 !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郑九畴终于说出了这些天让他胸口发堵的话,“你是不是觉得在李釉娘这件事上,我特别心狠手辣?”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宋凌霄说,“你只要知道,没有李釉娘,就没有你的今天。”
郑九畴勃然大怒,他拽住宋凌霄,质问他:“是不是李釉娘又来跟你说什么了?你到底中了什么蛊?她是很好看,又可怜,特别会骗人,这一点我比不上,可是,我们先认识的!是你先对我说,不可以心软,我照办了!现在你又嫌弃我心狠。我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姆姆,只有你最了解我,你是我的知己!可是、可是你现在……却向着李釉娘那个贱人!”
说到后面,郑九畴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
宋凌霄看见郑九畴修剪精致的鬓发,优雅地修饰着他年轻俊朗的脸庞,他涨红着脸,看起来柔软又饱含深情的眼睛里积满了泪水,深深地凝视着宋凌霄,仿佛一个即将被处决的犯人,在祈求行刑官的手下留情。
“宋凌霄,你可怜可怜我,除了李釉娘,你偏向谁都可以,你不要偏向她,不要在我面前提她的好!”
那一天,郑九畴就像是发疯了一样,宋凌霄本来想跟他讨论一下为啥那个开头写的不行,结果被他按在墙角一通嚷嚷,以至于偶然路过的某闲散王爷以为郑九畴正在入室抢劫,上来就是一套锁喉擒拿过肩摔,将人结结实实摔在了地板上,足足晕过去半盏茶时间。
“你不能这样说话,”陈燧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平心静气地听取了宋凌霄讲述的原委,评价道,“对于躁狂型作者,你要把原因和细节说在前面,结论说在后面,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