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阳书坊确实可恨,只是,从理性的层面出发,宋坊主还是应该先保全自身,毕竟,为了盗版书商气坏身子,那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曹汝贞缓缓道。
这三年来,建阳书坊依然威风八面,而曹汝贞,不仅失去了自己的书坊,还不得不每日对着自己的跛脚,肢体上的残废比心灵上的伤痛更难忍受,因为时间永远治愈不了,每天醒来,行动不便的腿脚都会提醒曹汝贞,三年前的那一场灾难。
“确是如此。”飞飞燕叹息道,“我也劝过宋坊主,可是他坚决要去建阳抢账本,一定要把建阳书坊的罪证找到,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审判——如果真的那么容易的话,建阳书坊早就被端掉了,可是,它不仅存在着,还越来越发展壮大,汝贞,有时候我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难道是我们错了吗?”
“我们没错。”曹汝贞坚定地说。
飞飞燕看向他,光明中,曹汝贞的面颊被岁月和伤痛碾磨成了现在这副衰老憔悴的模样,可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沉稳坚毅。
门上一响,木二进来了。
木二本来在天字间门外候着,这会儿他喜上眉梢地过来宣布,宋凌霄醒了。
飞飞燕和曹汝贞立刻起来,跑到隔壁门前去,想看看宋凌霄怎么样,这时,陈燧出来,叫木二去厨房取了事先准备好的粥来,说完之后,也没叫他们多看一眼,又小气地把门关上了。
木二端完粥,回来跟飞飞燕、曹汝贞他们围在桌子边上,开始整理契书。
一边整理,木二一边对他们说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听完之后,飞飞燕气得一捶桌子:“果然是建阳书坊干的好事!余祉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狗东西!”
“……”曹汝贞没跟着骂,但是脸色比飞飞燕还难看,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某些经历,仇恨之火在胸中死灰复燃。
“好在余杭府尹接下了这桩案子,说要帮忙查建阳书坊的账。”木二见两人都气得够呛,怕他们俩再有个三长两短,赶忙转换话题,“有官府出面,建阳书坊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曹汝贞看了一眼木二,悠悠道:“我倒是没有这么乐观,建阳并非余杭治下,这种跨省的案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木兄弟,你看到我这条腿了么,没有人为了它付出代价,除了我自己。”
木二一愣,他跟着陈燧,走到哪儿都能得到最公正的待遇,因此心态也比较理想主义,但是曹汝贞却是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曾经受过挫折,不相信衙门,两人的背景决定了两人思维方式的不同。
“这你可以放心,有主子在,建阳书坊跑不了的。”木二没有跟曹汝贞分辨对错,只是这样说道。
曹汝贞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