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年,是在血泊中诞生的!他们用了无数的药,只是为了让我能够存活下来。可是我的细胞每一寸都在肢解!你知道那种感受吗?手脚被折断,然后再重新拼接,人为地促使细胞体裂变,胸腔内每一颗跳动的血液都在炸!它们在爆炸!”
“六岁那年,他们把我扔进黑暗的地下室,里面只有老鼠,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任何能够存活的东西!甚至没有光!他们想看看我到底与正常人有什么不同!我有什么不同?”
靳言用手指向自己的胸腔。
“我也有心,我也有皮肉,我也知道疼!直到他们发现我没有任何天赋异禀,智商也只是普通人,会老,会死。他们才慌慌张张的给我找来了一位名义上的母亲!那个女人满嘴谎言!他们篡改了我的记忆!告诉我,我和所有的孩子一样,是被神祝福的,是从母亲子宫里爬出来的!”
“颜广德,我骗了你!我那位名义上的母亲,从来没抱过我,没有亲吻,没有祝福,有的只是无尽黑暗!”
“那个女人酗酒,喝醉了就打我。可讽刺的是,那样一个女人,她却是个虔诚的教徒!每个礼拜日,她都会送我去教堂的唱诗班!社区神甫夸赞我是天使,分给我奶酪和酒,那是我唯一快乐的时光。”
“1999年,你闯入碧园路别墅时看到的所有道具,我都曾经用过!不是使用者,而是被使用的那个人!因为我始终无法像个男人那样成年,他们一次次强行塞入软膏,你明白这是什么感受吗?!”
颜广德嘴角剧烈抽搐,用颤抖双手试图拥抱靳言,但是他的少年却在他怀中剧烈挣扎,如同一只在黑暗中亮出尖利白牙的堕天使。血光层层叠叠地影在少年体内,将少年从洁白染成乌黑。最后那双蓝色眼睛里的光芒也彻底灰暗下去。过于激烈的情感,显然令少年刚刚复生不久的机能体无法承受。
他的少年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空洞蓝色眼珠像是失去了太阳光辉后寂灭的天空。
在颜广德蹲下身靠近他的时候,靳言突然安静了片刻。
“颜,我骗了你!从头到尾,我一直都知道,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颜广德长而久地沉默。他不知道说什么,也说不出来话。他只想抱着这个人,用他的毕生所有去弥补当年肆意妄为时闯下的弥天大祸。
“……不要再救我好不好?”
最后他抱着靳言缓步向卧室走去的时候,靳言声音轻的近乎耳语。但他知道颜广德都听得见,静默片刻,轻声祈求又转为漠然宣告。
“你救我一次,我就自杀一次。直到彻底死亡!”
往床边走的脚步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