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暗自攥拳,脚下的步伐更快,却并非朝郭府而去。他想着既然郭瑾的事迹已传得人尽皆知,那她如今大概率早已被收押入狱,郭嘉换了目标,直直赶向祢衡府上,途中还顺道听闻几首半生不熟的打油诗。

祢衡似乎早便得知他要到访,此刻正端端立于院中等候,他一手握着那具半圆状漆盒,一手扯住身上的小毡毯,虽是一副畏寒哆嗦的样子,表情却依旧轻佻狂傲。

见郭嘉如期登门,祢衡二话不说递上手中的漆盒,微叹一声:“犁兄真狂人也。”

看这架势,大有对昨日未及参加董卓寿宴而追悔莫及。

郭嘉与他颔首道谢,也不避讳,当着祢衡的面便打开郭瑾的信纸。郭嘉简单浏览,与其说这封信是写给自己的,但不如说这是一封专门针对吕布的邀请信。

试问还有什么能比身在狱中的郭瑾亲自发出的邀请,更为渗人的东西呢?

有了这封信,吕布想不见都难。郭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低估阿瑾了,她或许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聪明,她有足够的能力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郭嘉同祢衡告别,祢衡平日里虽看似不着边际,关键时刻却极为靠谱。他分毫不嫌弃郭嘉如今盯着罪犯亲属的罪名,执意让郭嘉留宿府上,说是如此才好相互照料,郭嘉想着寄身驿馆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便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

起先几日,郭嘉似乎并不着急将信送出。

他每日出门去酒肆打酒,到店后却并不立即离开,只是借着店内的酒垆跽坐歇脚,主人家应声奉上酒罐,郭嘉将其接到碗中,细细品着面前的浊酒。

与他一同雷打不动前来吃酒的,还有一位满面愁容的青年,那人虽换了常服,又收起了方天画戟,可奈何生得美眸阔额、声姿高畅,郭嘉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因此毫不费力便认出了对方。

如此“偶遇”多日,吕布许是沉浸在惶惶难安的情绪中,竟从未发现郭嘉的身影,郭嘉合计着时机已至,再次与吕布酒肆相遇时,他并未选择落座老位置,而是直直挨着吕布而坐。

吕布酒量甚好,甚至可以说是千杯不醉,可今日他侧头凝着身边的男子好一阵儿,仍是未曾回忆起对方的名姓。

郭嘉含笑开口:“杯酒消愁愁更愁。”

吕布听明白对方的意思,复又灌下一碗浊酒:“性命尚且难保,如何不愁?”

郭嘉赞同道:“所言甚是”。

吕布也不言语,只继续闷头灌酒。郭嘉撑着下颌,淡悠悠瞧着吕布,循循诱导道:“若在下有一计,可保阁下性命无虞,阁下听是不听?”

吕布握着陶碗的手势一顿,他再次凝神瞧向身边的男子,凤眸星目、鬓眉若裁,眼中似有奕奕神采,这般隽秀独绝的相貌气质,与那位将自己狠心拉下水的黑心少年竟有几分相像。

吕布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有一些脸盲的,此处单指帅哥的脸。因此直到此时,他才确认眼前的男子竟是郭瑾的表兄,似乎名唤郭嘉?

许是感受出对方的意图,吕布觉得自己本该将此人声色狠戾地抓捕起来,将他同那位没良心的关在一处,最好是再因此立个功,顺便抵消义父对自己的怀疑偏见。

吕布心中本是如此想的,可他的身子显然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只见他惊恐地后退起身,看郭嘉亦起身相随,更是躲避瘟神一般直直跳上门外的高头大马,然后疯狂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