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斐抬眼看着他,想了想,说:“我……坐在走廊上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薛策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噩梦?”
“不是噩梦。”戚斐垂眼,看着自己的指甲,小心地说:“我梦见自己去了东岳,变成了一只穷兽,受了一点伤,被一个小男孩救了,然后就留了下来,和他一起生活了两年。很多人做梦都是朦朦胧胧的,可我的这个梦,非常详细,非常漫长,我觉得自己真的作为穷兽,在梦里面的那个世界,生活了两年多的时间。”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晃晃地以“梦”为幌子,去和薛策对暗号了。
只要稍加回想,薛策一定能听出来,这就是他小时候的故事。
平常她触犯一点儿规矩,都会跟个哨子似的哔哔个没停的系统,这会儿很反常地沉默,没有发出任何的“违规指令”,也没有强行让她闭嘴。也让试探着迈出这一步的她有了更大的信心。
戚斐低着头,也因为唯恐系统会打断自己,便挑着一些,将她和幼年薛策的事说了出来:“……我变成了人,带着那个被推下去的小男孩,从那个全都是怪物的山谷里逃出来之后,没多久,梦里的我就死去了。”
薛策听着,面上便慢慢地浮现出了几分掩不住的错愕神色。
“梦里的我,在死了之后,灵魂也没有消失,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四处找我,吃了很多苦头,流浪了很久。”戚斐的睫毛颤抖:“这个梦境里的小男孩,长得和你很像。他和你一样,也怕虫子,除此以外,还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有一种感觉,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说完后,其实戚斐猜不到薛策会有什么反应,也有点儿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落在了他放在桌子上,骨节分明的手上,看见他的手指蜷了起来,握成了拳。
薛策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凝望她,低声问:“只是因为你梦里的那个小男孩长得像我,你就这么伤心吗?”
她哭泣,并不是因为受到了什么伤害,而是因为做了一个身临其境的梦,看见了小时候的他在受苦。
这一刻,他胸腔里的那颗高悬的心脏不仅落了地,还变得……柔软得不可思议。
戚斐等着,忽然感觉到头上一暖。
薛策倾身,隔着桌子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她:“只是梦而已。”
戚斐身子一颤,抬起了头,便对上了他的眼睛。
薛策看她的眼,如深邃的大海,泛着点点的罕见的柔软微光。可同时,他的态度,也比她想象的要冷静。并没有因为她说出了他小时候的事,而露出什么震动和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