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时懿跪坐着,墨发凌乱,乌眸盈着水光,鼻头红红的,似有万般柔情。
傅斯恬心口又胀又痛,那一句“时懿,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再说出口,她怕是对时懿的羞辱了。
无力抗拒,也舍不得抗拒。她眼睫一颤,一颗泪珠又静静地滚了下来。
时懿抬手用大拇指帮她擦拭,没说话。
傅斯恬咬着唇,呼吸都要随着她的触碰颤抖起来了。
“时懿……”她指甲陷入手心,终于艰涩地开口了。
“嗯。”时懿手僵了一下,收了回去,蜷缩着贴在大腿上,安静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的眼底,有不加掩饰的不安。
傅斯恬的心又剧烈地收缩了起来。她何曾见过她从来从容不迫、自信沉稳的女孩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好想不顾一切地拥她入怀,可她不可以。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望进时懿的眼底,说出口:“时懿,我是江存曦。”
时懿愣了愣,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回答:“我知道。从出游发现你香菇过敏后,我就确定了。”
傅斯恬从心底里打了个颤。她果然一直都知道。她用尽力气绷直身体,继续说:“我骗过你、放弃过你、伤害过你。”
时懿说:“我知道。没关系了,都过去了。”
傅斯恬克制住羞耻和痛苦,声音越发干涩:“我爸爸……我爸爸是杀人犯,我是杀人犯的女儿,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恶劣的基因。”
“江存曦,从一开始我是不是就不应该相信你。恶劣的基因果然会遗传的吧。”刻意遗忘的、那一年口不择言的话语,忽然像一柄利剑,裹挟着往日的风雪,穿破鼓膜,直入心扉。
时懿一下子痛得失声。她忽然明白过来傅斯恬在介意什么、在犹豫什么了。她没有真的那么想过的。那时候,她就是太愤怒、太不甘、太痛苦、太讨厌看到傅斯恬波澜不惊、无动于衷的模样,所以只想抓住一切尖锐的话,想刺痛她,想让她痛苦,想找到一丁点傅斯恬也会痛、也有感情、也在不舍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