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仍旧心有不忍的人替兰颂回话道:“你没看到吗?城外有柔然人架好的弓箭,出去就会被射成刺猬的,自然不行。”

“我们都蜷缩在里面,粮食马上就吃完了,木炭更是已经没有了,这样就不会死吗?”有人声音染上了一层怨气和怒气,“夜里偷偷小心一点地翻出去就行了,谁让他光明正大地出去送死了吗?”

兰颂听到“送死”两个字额角青筋一跳,脸色下意识冷了下来,一字一顿道:“就是不行。”

见他居然这样,很多人都小心翼翼地闭了嘴,不敢说话了。可是曾上门问他要回鹿腿肉的人却忽然在人群中冷不丁道:“公子自己有修为在身,不必受冻和挨饿,不急也是常情,可是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就该死吗?”

兰颂被他一句话刺得胸口顿时血气上涌。

然而这人却句句刺得都是实话,除了粮食马上不够,城内过冬的木炭和能砍伐取暖的树木其实早就用完了,很多近日去世的老人,很可能是因为没有好好保暖,所以死在了这个冬天里。

而且如果不是身怀修为,导致这些人都有顾忌,也许整个兰城的人,早就已经造反了。

兰颂深深闭了一下眼,只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了,终于哑声道:“我会想办法的,再坚持……”

“再坚持再坚持?!!”听到这种刺耳的话,有人终于受不了了,重重一摔手中要拿回去吃的大树根,冲他无惧地耿脖怒吼,“到底一直在坚持什么?!都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你看不到吗?!你配做整个兰氏的少宗主吗?”

兰颂整个人好像被从头到脚灌了一壶刺骨的冰水,未曾说完的话僵在了嘴边——再坚持三天,三天后要是……我就传讯,我就服软,我就……松手。

可他无论如何都再说不出一句话,因为确实是因为他有着一己私心,才将事情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客栈二楼的庄清流收回了视线,几乎被兰颂这副样子弄得心情同样有些低沉。虽然只是虚境,但是这个逼真的效果是真好。

她忽然问梅花阑:“你们家锻炼弟子的虚境不光是艰难打怪吧?应该是会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性情,让他们身心皆穿孔。”

比如有些胆小的就让他吓到飞起,有些好强的就让他百爪挠心,有些敏感的就让他哭得撕心裂肺。

梅花阑望出一个“你怎么知道”的眼神,庄清流却挑挑眉:“不说。”

……

梅花阑于是转头看看后,抬手,加快了时间的流速——因为方才的城门下,玉灵初棠见了兰颂那个样子,已经自己出声,答应了来回出入去运送粮食和物资的要求。

但他一个人毕竟杯水车薪,所以只能频繁地用次数填补,而每穿梭出入一次,浑身似乎都要更透明几分。三日之后,兰颂终于受不了了,崩溃一样地摸出了传讯符。

可是……老兰宗主竟然未接他的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