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流沉默难言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些飞霜也跟昨天的桃花似的,忽然纷纷扬扬地簌簌下落,滋啦冰凉地掉了她一身。
“……”
梅笑寒唉了声,好心地伸出手替庄清流拂拂,然后感慨今年冬天来得格外早:“本来以往每年冬天是六个月,现在九个月——都是托你的福呐,庄前辈。”
庄清流:“……”
她低头一看,原本落到她衣领内的冰晶霜花居然无形消散了,并没有化成湿漉漉的一汪水——原来这人哪怕是生气,还会记着只冻别人不冻她吗?
梅笑寒很快招招手,示意两个送早饭的小弟子进来,指着那两个托盘道:“庄前辈,你想多了,看那里——”
庄清流目光便顺着她的手一挪,只见那两个托盘里,一个装的是精致的两碟小菜,一个馅饼,一盅汤和一碗喷香的饭,看起来就十分丰盛——那是她第一次在梅家仙府吃东西,梅花阑给她准备的。
而弟子端来的另一个托盘里……只有一碗糙米粥和上面几粒已经堆好了的萝卜丁泡菜。
梅笑寒手一点道:“是的,左边那个是我的。”然后一指右边,“而这个糙米粥配萝卜菜,是庄前辈你的。”
庄清流诡异地眼皮儿一垂:“……我没跟她在一起,就连以前的饭也没资格吃了吗?”
“虽然也不能这么说,但——”
旁边的梅笑寒伸手,展开一只写了两行正楷小字的传讯纸鹤递给庄清流,怜悯道:“但这是花阑昨晚特意吩咐给厨房饭堂的,估计就是故意也气气你。所以庄前辈,你还是把粥配萝卜将就将就吃了,让她消气吧。”
庄清流一言难尽地伸手,点头接过了那碗不需要托盘的粥,旋即就近入了梅笑寒的屋内,跟她在桌前对坐。
窗外飞霜不断簌簌,偶尔还吹两声呼啸的大风,看起来还果真跟一夜入了冬一样。梅笑寒端坐桌前,喝着自己精致的冬瓜乳鸽汤,不由取笑庄清流:“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庄前辈你现在还要浪吗?”
庄清流一口粥拌萝卜丁下去,居然“——咔擦”,咬到了一颗小石子……差点把半边脸都吓飞。
……那人就是故意的。
梅笑寒又忍不住笑了声,吃着自己的小菜装模作样道:“花阑这就有点过分。”
庄清流终于拨挑着粥米里混杂的小石子,抬头微睨了她一眼:“一个连自己是谁都还没摸清的人,就这么贸然去进入另一个人的生活,晏大人觉着合适吗。”
梅笑寒舀汤的动作忽地缓了几分,若有所思看向庄清流:“庄前辈原来,是在考虑这个吗?”
庄清流只是又敛回目光,低头落在了一勺一勺搅动的糙米粥内:“只是觉着现在这样……对她有些不大够。”不够对得上她的情意。
那个叫梅花阑的人,她一个人记得前生,记得今世,记得那么多,自己如今却一丁点都想不起来——所以纵然其实很喜欢,庄清流心里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觉着这样对她太轻率了,真的还差一点什么,差一点……老感觉不能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