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梅山的引雷峰,你总不至于是想救后焰。所以他的命没用,那有用的,就只能是他的尸体了。”庄清流并没看她,目光仍旧在四周缓慢地巡梭,语气异常平静,“所以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师父——还是镇山僧?”
大风吹起黄沙,将视线遮挡,面前的人都同时变得模糊而不真。
其实从一开始,关于这个神秘的“镇山僧”就有太多的蛛丝马迹可寻了:永远见不到的面,却永远能掐准的庄清流的行踪,对所有事诡秘的了解,处处难以解释的巧合。
当然最重要的,终归是那些摇摆游走于指灵盘上的行踪——每次要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故梦潮上的人就会悄无声息的离岛而出;而故梦潮上离岛而出的人,总是会下一瞬就出现在邓林虞氏的仙府之内。这些一次又一次堆积起来的行踪,终于在天长日久后,将诡异的真相指向了深深埋藏着的水面之底。
这也终于能让人想通为什么庄清流和烛蘅第一次直接入虞氏仙府的时候,庄篁会忽然出现在那里。
“因为当时坐在山洞之内的高僧,就是你啊。”庄清流终于抬起眼。
庄篁并没有被拆穿后的丝毫变色,反而在庄清流脸上看了片刻后,负手笑了起来:“这么算计我啊。”
“你没有算计过我吗?”
庄清流目光一动不动地也落在她脸上:“没有算计过别的人吗?”
“后殷的梦魇,梅畔中的美人骨,兰颂的玉灵,梅花夜母子掌握的换灵脉之术,段缤脸上不断浮起的参纹,始终逃脱不掉踪迹的彤鹤,虞辰岳自以为掌握了隐秘的所作所为,自导自演的故梦潮结界碎裂,甚至那些被‘偷’出去的族人……这些,都是谁在背后设计?又是谁在背后推动?”
庄篁轻轻挑眉,从容反问她:“哪里有设计?又跟推动有什么关系?你认真看看,这些事的每一桩,每一件,每一个关键的决定,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全部都是。这世上每天所发生的事,背后总有着千奇百怪的缘由,但重要的不是缘由,是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你已经当了这么多年故梦潮的少主,早该知道论迹不论心的道理——”
“最简单的一句,那些人本来不就是那些面目吗?”
庄清流静静站在旁边不说话。
“当一个人本身强到打不过的时候,那就只能找她的软肋。”庄篁目光在她浑身上下巡梭了一圈,语气仍旧不紧不慢,“人族才最擅此道。”
庄清流点点头,扫过她脚下的影子:“这么了解他们啊?”
庄篁嘴角勾起来:“不用多了解。当你拥有和挣到什么好东西的时候,就总会有人想来将它抢成自己的。哪怕没有天地灵气稀薄这回事,那些卑劣的人跟你翻脸,也是不用掐指就能算出来的。”
庄清流好像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仍旧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