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喝完了这壶酒,小爷我带你们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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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十四年腊月初三,平乐侯郝春率着大军抵达函谷关,在关内完成了与朝廷委派的新任将领交接,随后只带领数百亲信子弟,在督粮官沈虎头的陪同下一道返回长安。
来时黄沙漫漫,走的那天日头却特别好,照的郝春年轻脸庞上似有灼灼荣光。
玉华驄,青丝鞚。
少年骑在马背,烈风吹动猩红大氅,头顶红缨在日头底下迎风飞扬。
“驾——!”
郝春一骑绝尘,率先奔入荒漠,竟然弃了官道,直接越山过蒲类海。
慌的督粮官沈虎头匆忙整饬队伍,带着朝廷派来的马匹骆驼,迤逦缀在郝春屁股后头。风扬起,众人均是风尘仆仆。
腊月十八,郝春在众人劝说下终于重回官道,胯.下玉华骢不耐地刨动四蹄,等待后头大队伍跟上。郝春以手搭眉骨,朝前张望了眼。
辚辚马车声传来。
前头官道上迎面来了辆黄金车。车壁均以红黄底色图绘,缀以琳琅宝石,八匹凉州大马拉车。赶车人穿着一袭雪白长袍,眉目低垂,看不清具体是谁。
“前头的可是平乐侯爷?”
似乎是看见了郝春,那辆车居然停下来。马车内懒洋洋挑出一只玉白的手,手指勾了勾,纡尊降贵般地从车窗前探出脸。车内男子覆着张雪白欢喜假面,假面红唇微勾,狭长眼儿绘的又邪魅又妖孽。
郝春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骑在马背上,啪地甩了一声鞭子。“你是谁?为什么要问小爷我的身份?”
马车内妖孽男子声音便多了丝笑谑,白色欢喜假面后的琥珀色猫儿眼珠子转了转。“哟呵,到底是年轻人,火气这样旺!”
“他年轻,难道我就不年轻了吗?”从车内传出另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饱含醋意,怒气隐隐然像压在坛子封条下的火,火星子燎舌,眼见着要炸。
郝春愣了愣。
“侯爷,”护随在郝春身边的沈虎头见他迟迟不动作,催马上前,凑近了低声问道:“要不要我率弟兄们把这辆车掀开?”
堂堂世家权贵子,去了西域数月,如今开口闭口都是弟兄们,一股子江湖豪侠气。说的再难听点,还挺像山贼。
自认为与山贼头领有差距的小侯爷郝春扬起脸,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一边儿去!”
“可是侯爷……”沈虎头不服。
“这辆车里的不是一般人。”郝春呲牙笑了声,啪地又甩了响空鞭。“再说了,你也管不得!”
沈虎头气鼓鼓地拿手指着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发狠道:“侯爷,这是去长安城的路。圣上几次三番下诏让您回京参加春日宴,如今这不长眼的东西堵了您的路,往大了说,这就是故意阻挠您奉旨上京,这就是杀头的罪!”
沈虎头自认为说话声音不大,但多年军旅生涯,他这嗓子吼出来就是嗡嗡的,震的郝春耳膜都疼。
“嘘,别吵!”
郝春浓眉紧皱,还没来得及阻止,车内那两人已经听见了。
“哈哈哈哈,阿四你听见了没?那个人凶我,我……好怕怕哦!”妖孽男子声调柔软腻蜜,一双猫儿眼灵动地转了转,分明就是在与那个阿四撒娇。
沈虎头惊的浑身一抖,忍不住嘟囔了句。“瘆人!个大男人说话真瘆人!”
哗啦,车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从内奔袭出一道青灰色的人影。话随人到,人影霍然遮住了日头的光,长剑抵死在沈虎头柔软的咽喉。
“你敢说他的不是!”青灰色人影冷笑了一声,话语凉的就像冰湖下的影子。“你有几条命可以送给他?”
沈虎头此刻人在马上,眼睁睁地看见一道残影逼近,手还没搭是刀鞘,就已经被制住。长剑森冷的气息迫近鼻端,这分明是一把杀过无数人的剑!
“你、你到底是谁?”性命在别人一念之间,沈虎头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抖着嗓子,双目求助般地转向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