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丹尼丝照例来送早餐。徐阑注意到他的男侍者亚历克已经很久没来了,若是在平时他可能会以为不过是工作调动,但连续一个多星期都看到抬出来的死人后,徐阑就多留了个心眼。

“丹尼丝,亚历克是调走了吗?”这几天都是丹尼丝在包揽亚历克的工作,所以徐阑开口向她问道。

“不是的,殿下。”丹尼丝强颜欢笑,脸上有兔死狐悲之色,“亚历克他……已经死了……”

“怎么会?”徐阑手中的书册一下掉了下来。

“殿下,我一直没告诉您是怕您担心。现在全国都在流传着一种怪病,很奇怪,真的……”丹尼丝说着说着,有眼泪流了下来,“和我一起住的女仆已经死了许多,刚开始她们只是发热咳嗽,但大多数两三天就死去,慢的话则延长一些到一个多星期……”

徐阑有些烦躁地捉了捉头发,“那么宫殿里抬出来的那些皮肤变黑的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的,殿下,请您务必小心,这段时间千万别出门……”

丹尼丝离开以后,伊诺从房间走了出来,他看着神色黯淡的徐阑,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会这样?”徐阑没想到刚来这个世界不久,这里竟然出现了这样严重的传染疾病。他父王和王兄们虽然待他不好,但是这一整个国家的子民大都十分善良勤奋,他们为何要凭空经历这样一场浩劫?

“会没事的。”伊诺生平第一次破天荒地开口安慰人。

徐阑这段时间更是不可能离开阁楼了,但出不出门终究不是他所能决定的,很快他就参加了他哥哥二殿下的葬礼。

听说二殿下死时极为痛苦,肤色变黑不说,手臂上和脚上都是流脓的伤口。因此并未按照之前葬礼的习俗那样用鲜花铺洒在他四周,让家人和伯爵吊唁,而是直接封棺下葬。

葬礼肃穆而沉静,徐阑身后站着变成仆人的伊诺,看着徐阑那失色的眼眸,伊诺的唇角也抿成一道直线。

“我亲爱的儿子啊,你怎么突然就离我而去……”国王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满脸是泪,毕竟二皇子是他最最宠爱的儿子,没有之一。

徐阑看着国王宽大袖袍上露出一截发黑的手指,他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竟然连一国之君都染上了这样的重病吗?

徐阑还想再看,但国王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很快就交手指重新伸入衣袖中。

看来这次传染病的情况远远比想象中的严重,徐阑眉宇紧蹙,一路思绪纷乱地回到了房间。

“放心,你不会像他们那样。”伊诺看徐阑这几天都闷闷的,他开口安慰,磁性低沉的嗓音像琴声一般缓缓流淌。

“不是的,我是在担心我父亲,今天在葬礼上你有看到他的手指吗?”徐阑紧紧皱着眉,脸上没有平时温和的笑意,而是替换成了担心的神色。

徐阑所能看见的,伊诺当然也看见了,不仅如此,他所看到的远远比徐阑的还要多。其实今天大殿上并不仅仅只有那个老国王染病,也有很多的伯爵和侍卫也受了感染。

不过伊诺没说,他只是轻轻揉了揉徐阑柔软的头发,再次重复,“会没事的。”

但这仅仅还只是导火索,徐阑现在几乎一整个白天都坐在窗前,他仔细地数着抬出来的尸体,发现死亡的人数直线上升,有增无减。

徐阑对此无能为力,他只能紧紧地看着,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着,然后在心中不断祈祷。

一直到听说艾维斯也开始染病,徐阑再也无法忍耐。他一听丹尼丝说完,他当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急急地说:“艾维斯怎么会这样?我要去看他。”

丹尼丝伸手拦住他,“殿下,别这样,艾维斯伯爵让我转告您,千万别去,他怕传染给您!”

徐阑不听,他穿着拖鞋就要往门口跑去,丹尼丝眼疾手快地出了客厅门,然后将门反锁,让徐阑一个人留在里面,“殿下,对不起,我也是为了您好……这几天请您先留在屋里。”

仅过了一个下午,艾维斯或许是听说徐阑想去看他,连忙写信让人送过来阻止,一封厚厚的书信洋洋洒洒地安慰他,告诉他没事,信的最后一句俨然就是:“别担心,阑阑,或许死亡是我最好的归宿。”

徐阑十分难过,事个傍晚他都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晚饭放凉了也一直没吃。走着走着,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缕亮光,他加快步伐向房间的方向走去。

刚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恍然是一张俊美冷毅线条分明的侧脸。那人侧过身来望他,像是没猜到他会突然推门进来,因此狭长深邃的凤眼在他身上定了一秒。

只见伊诺上身赤裸,他发尾微湿,不断地滴着水珠。水珠顺着他突起的喉结一滑而下,流经锁骨,再一点一点顺着精壮匀称的胸膛,再次下滑至肌肉分明的腹部,最后隐入洁白的浴巾中消失不见。

“抱、抱歉……”徐阑完全没想到伊诺刚好洗完澡出来,他赶紧挪开视线,耳朵十分可疑地泛起点点红晕。

伊诺看着他红红的脸颊,眼中闪过一抹打趣,他不仅没有立马穿上衣服,反而就这样直直地向徐阑走来。徐阑还以为他要揍自己,慌乱地向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