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我们就开始行动!”
……这办事效率,还真够令行禁止的。
李隐舟这才有功夫插一句话:“熬药也不是胡乱来的,火大了小了都影响药效,明日我假告回去见先生,跟你们走一趟,教教那农家怎么熬药,如何?”
顾邵用力地点点头,大是感动,有模有样地郑重道:“我就知道阿隐你是有情有义的人,今日君之大义,邵必舍身以报。”
李隐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在这些孩子眼里,这当然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营救,但被夸有情有义,还是让他已经成年的灵魂有些汗颜。
他不过是以德报德,以怨报怨,而七八岁的孩子却知道,什么是侠义。
次日清晨,暮光破晓,陆逊和顾邵果然登门拜访了。
孙夫人还在梳洗打理,暂且不见人,四个小脑袋聚在一起,做最后的策划。
顾邵如此热心,李隐舟多少可以理解,没想到陆逊也跟着一起胡闹,这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仔细想想,这孩子虽然心智早熟,但也不失善良,只是往往有自己的筹划,而很少显露在人前罢了。
“那阿言和我先去农家等着,咱们错开时间,省的引起怀疑。”顾邵自认是这次大事的指挥,连孙权都支使起来,“孙兄就按照昨天说的,假装咳嗽,和阿隐一道去见张先生,张先生那边也说定了,不会走露风声。”
居然把张机都拉入伙了,这群小屁孩还挺有本事,计划得居然相当周全。
孙权冷然点点头。
顾邵思前想后,觉得万事俱备,没有半点纰漏,这才松了口气,叹道:“介之推老先生,您若泉下有知,就原谅学生们这一回吧。”
孙权斜睨他一眼,眸中大有不屑之意:“介之推也不过沽名钓誉之徒罢了,一开始割肉相救,不就是为了博得晋文公的欣赏么?君王求之,他却又假口尽孝,最后反而害死母亲,如此不忠不孝之人,也配被后世纪念?”
顾邵显然和他意见相左:“你读书难道只读一半?介之推是被奸臣所逼迫,晋文公也是个庸才罢了,就算介之推真的出山,也不过是和虎豹为伍,当真不如山林自在!”
李隐舟只模模糊糊记得寒食节是纪念介之推的节日,但对来龙去脉不是很清楚,颇有兴味地听他们争辩。
两个人争论不下,纷纷把目光移向沉静不语的陆逊。顾邵道:“阿言,你快教教这个莽夫!”
第10章
“介之推救晋文公时,晋文公还只是逃犯重耳,后来重耳为晋国君王,介之推不慕名利,不与小人同谋,才不得已归隐山林。”
这三人虽然年幼,但都以饱读诗书出名,特别是顾邵,几乎是邻里称羡的神童,陆逊这番解释,不过是说给李隐舟这个小叫花出身的文盲。
他音调平缓轻柔,像庐江吹面不寒的风,细碎地拂动人的耳朵。
李隐舟撑起脑袋,歪着身子,听戏似的,很是享受。
“邻里为介之推不平,将他悲鸣的诗句挂于城门,晋文公这才后悔失用介之推,于是登门求贤。可惜介之推不肯见他,他便放火烧山,想把介之推逼出来,没想到介之推宁死不出,和母亲一同被烧死了。后来便有了寒食节,禁火以纪念被烧死的介之推。”
李隐舟难得耐心听完这种古代的圣人故事,一时无言。
难怪孙权觉得介之推沽名钓誉,介之推如果真的无私无欲求,又为何心有不平?选择了归隐山林,却又作诗抱怨,多少有点姜太公钓鱼的意思。
怎么看这都是个欲拒还迎却惨遭翻车的故事。
顾邵着急地寻求认同感:“阿言你也觉得介之推虚伪吗?”
陆逊凝视着已经熄火的冷炉,神色淡然:“我觉得介之推无奈。”
孙权也被勾起了兴趣:“这话怎么说?”
陆逊微微笑着:“如果真的爱惜人才,又如何敢放火烧山?介之推是个奇才,却不能在名利场中同流合污,这样的人,若一直默默无闻也就算了,一旦露出才情,又怎么可能安稳隐居下去?”
听完这番话,李隐舟下意识地联想到四个字——怀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