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寰用仅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要杀人灭口吗?”

黄平的瞳孔骤然紧缩,继而听江寰提高音量:“没有警察,我是来送赎金的。”说完,举起手中的皮箱,推到数米远。

绑匪面面相觑,江寰举起双手:“没有警察,我怕风险。”

很快,绑匪中两人跑去清点数目。另两人挟持傅知雪,刀夹在他脖子上,露出奸诈血腥的笑:“江先生,你不会真以为自己一个人带了钱,两人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去吧?”

“我从来没有这么天真,”江寰的神情在一众心思各异的绑匪中堪称沉静:“人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所以我只带了两千。”

绑匪面色剧变,就听一旁清点数目的绑匪说:“只有两千万!”

“——确认知雪安然无恙后,剩下的三千万你们才能到手。”

绑匪怒道:“你他妈耍我们——”

等人质安全后才能付尾款,当这是双十一搞预售吗?!

江寰道:“为了表示诚意,你们可以将我留在这,直到尾款付清。甚至可以勒索更高的金额。这全在你们。”

绑匪们俱是一噎,大概是从没见过这么舍生取义且为人着想的准人质,而按照江寰的身家,他是真不怕倾家荡产吗?!

傅知雪气得全身发抖,荒谬与恐惧席卷他四肢百骸,被绑架时他不曾恐惧,差点被黄平杀掉前他也不曾恐惧,此刻却惊惧到全身痉挛,泪水流满全脸。

“江寰,谁用得着你舍生取义,滚——”

身后的绑匪捂住他的嘴,傅知雪牙齿用力,对方的手顿时鲜血四溢。

一绑匪不善道:“真是感天动地,你图什么呢,江先生?”

江寰的目光再没从傅知雪身上移开过,闻言,道:

“他是我的爱人。”

傅知雪眼泪如注,朦胧中身后的人拖着他后退,而江寰温柔的脸庞越离越远,用口型对他说出两字。

别怕。

黑色豪车平稳驶向高宅。

院内那一片澄澈的人工湖是百年前高氏族人凿石引水而成,祈盼世世代代子孙兴旺,果不其然,其后数十年家族蒸蒸日上,风头无两。只是再繁盛的家族也有衰败这天,如今在江氏的狙击下,高家已然式微。

傅洛洛跟随江伯父下车,考虑到傅爷爷身体问题,并没有让他前来。两人穿过高氏这一片澄净湖面与晴朗月色,梁助在身后道:

“不出您所料,黄总监在入狱前确系高家庇护,两方似乎打成了某些协议,这个协议一直延续到黄平这里,成为了高氏擎肘黄平的把柄。”

江伯父脚步不停,直到高兆盛的书房门前:“所以黄平确实有把柄在高兆盛手中。”

“没错。”梁助踟蹰,还是道:“但江董,你确定要将这些项目……拱手相让吗?多年来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

“我年轻的时候总觉得事业为重,男儿怎么能一声囿于庭院之间?但春风得意之际,妻子离我远去,年幼的儿子也对我恨之入骨。”

江伯父握住门柄,岁月蚀刻的容颜让他威严更盛,但那鹰隼般的眼神仍能让人窥见年轻时的英俊与意气——正如现在的江寰。

梁助从没像此刻感受到血脉如此浓厚的连接,即使雄狮早已耳目失聪,但依旧能号令百兽。

江伯父微微笑地感慨:“人啊,这一辈子还不是得靠感情活着?”

话音未落,他推开了房门。

高大宽阔的书房内,高兆盛坐在办公桌后闭目养神,他的身后是一众高管保镖,肃穆而立,恍若等候献祭的黑衣教徒。

听到门推开,高兆盛微微笑起来,这笑容不再是弥勒佛般普度众生的微笑,而是撕下伪装,露出岁月浸染的奸诈与狠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