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铄淡然道:“那又如何?事后查证,凶手便是皇叔的母妃,过了这么多年了,皇叔还想翻案不成——呵,也不是不行,史书总是赢家写的,今日皇叔坐上了皇位,自然想怎么写,便怎么写。”
景铄悠然给景逸母妃的事定了性,若是翻案定然是因为景逸上位才强权给母妃洗白的。
景逸一口气堵在胸口,狠毒地盯了景铄半晌,突然又一转脸色,笑道,“……小铄当年杖毙自己的母妃的时候何等心狠手辣,亲眼看着地上血流成河也不曾收手,本王还以为小铄是恨毒了她——如今看来,似乎却也不是。倒是看不出,小铄也不像传闻中那般阴狠残暴,怎么,终究对自己母妃心软了?为当年弑母之事后悔了罢。”
这两人以言语为刀,互相对着对方心窝子捅,但是台下的百官却是听得一脸的莫名。
景铄始终讨厌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母妃。
他亲眼看着那个女人死的。但是那女人死了这么多年,景逸此时出声要提当年旧事,要危害到那个女人的名声,他依旧忍不住不自觉就出口维护。
哪怕那个名声是那女人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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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景铄是个很惹人爱的孩子,长得粉嫩可爱,乖巧听话还很会撒娇。那时候经常能看到小景铄抱着一只狗满宫乱跑,后面跟着一串伺候的宫女太监。
景铄的母妃叫做贺骊,是将军家的女儿,算起来是贺珏和贺勤的姑姑。
在景铄刚刚出生没多久,贺骊便因为一件事情惹恼了先帝,被剥夺了抚养小景铄的资格。
先帝一开始给小景铄找了一位膝下无子的妃嫔作为养母,只是将小景铄交过去不过两个月便被发现她虐待孩子,那妃嫔自己生不出孩子,却要义务养别人的孩子,自然是恨的。
发现虐待之事以后,先帝便将小景铄要了回来。小景铄太小,先帝再不放心将他交给别人,便只交给乳母喂养。
因为体恤小景铄,所以开恩允许贺骊每十天探望一次。
那时候小景铄还是婴儿,对这段事情也没什么记忆。但是在他刚刚记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只有偶尔才能看到自己的母亲。
那个时候他是贺骊翻身的资本,是她爬出去的希望。贺骊待他极好,十天一次相见,恨不得将这个儿子供起来。
照顾小景铄的乳母也每天跟小景铄说,你母妃她每天都很想你,是个很爱孩子的母亲,只是因为陛下的命令,所以才不能常常见到你。
这个说法在小景铄的脑子里根深蒂固。那是好几年的时光累计出来的——贺骊的好,还有乳母一日又一日的话。
贺骊最后果然靠着小景铄翻了身,重获恩宠。
只是出来之后,她便没有待小景铄如以前那般上心了——贴身宫女做的糕点,她告诉是自己亲手做给小景铄的,只做给小景铄;小景铄学不好功课,她虐待惩罚,她说自己是恨铁不成钢;小景铄是一个工具。
一个顶好用顶好用的工具。
他那么乖,那么听话,只要让他成为了太子,只要熬死了先帝,江山便是她说了算的。
当她意外得知太皇太后也对先帝心存不满的时候,她和太皇太后提了一笔交易,一笔大逆不道的交易。
她们可以先合作除掉了共同的敌人,然后再来算各自该瓜分的利益。
于是先帝开始病重,卧床不起。
于是小景铄顺理成章地登上了太子之位。
如此过了数年,就在最后要解决先帝的时候,出了意外。
谁也没想到那碗应该送走先帝的莲子羹,被先帝随手赐给了一个奴才。
原本那毒.药无色无味,也不会有什么过于凶狠的发作症状,只会慢慢窒息而死——很适合先帝这种病得卧床不起的人。
可最后是先帝身边那个太监死了。
整个死亡过程被先帝目睹,离喝下莲子羹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此事被下令彻查,谁都逃不过。
太皇太后那边推了景逸的母妃出来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