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哪里会那么晚,只是比昨日迟一点点而己!”禇英撒娇般地抱着郑氏的脖子,在她头上蹭了蹭,“母亲今日好香啊!用的什么头油?”,看着郑氏,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母亲今日连头发也梳得这么别致!让我看看,这不是时下最流行的堕马髻么?这个珍珠步摇也好看得紧呢!”
郑氏反手就要用筷子打她,“就你事多!我梳个头怎么了?一天到晚非要蓬头垢面的才好?”
禇英连忙跳到一边,“哪里哪里,母亲肯好好打扮,说明您心情不错,女儿高兴还来不及呢!父亲都去了快两年了,母亲也很该收拾一下自己,不要太过劳形伤神,女儿也就放心了!”说着又伸手在盘子里抓了个包子,“母亲,那我就先走啦!周丰他们哥俩说好了,在对面的煎饼摊子那里等我!”一面飞快的出门去了。
郑氏终于松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禇秀。
禇秀正小口小口地吃着粥,满心忐忑。这几晚妹妹回来后,禇秀就一直没有做声,也很少和禇英搭话。这是郑氏再三交待过的,怕禇英鬼机灵,套了她的话去。
这时见妹妹走了,禇秀才抬起头,怯怯地道,“母亲,吃完早饭,我还是在屋子里不出来。”
郑氏以手支额,玉面泛起桃花色,正有些心不在焉。
那日官媒人说的千好万好,可她心里到底是悬着的。直到与那人见了面,郑氏才知道,话本中的故事不虚,这世上果真有这种叫因缘的东西,凭他是隔着山,隔着海,隔着世仇,隔着嫁娶之实,兜兜转转到最后,该在一起的,还得在一起。
那人果然生得好相貌,又兼见识广阔,知情识趣,在她看来,比那姓禇的死鬼不知要强出多少;更重要的一点是,那人说过,他打心眼里爱慕着她。在郑家的堂会上,他一眼就看到了风姿绰约的她,正暗恨相逢己晚,却知道她恰是没了丈夫的,他那时心里不知有多高兴。这半年多来,为了接近自己,他宁可赋闲到南户部做事,想的就是在金陵城里可以遇到她,想和她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连自己那待嫁的女儿,他也没有心思去管了。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家的店子里,据他讲,一是之前并不知道这是她的铺子,他就是想过来挑点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好送给她,就算她用不上,两个女儿也用得;再后来知道了是她的铺子,他便想着过来帮忙照看一下,就连那个塌了的后院,也是他找人帮忙修葺的;至于庆东对她这个主家的无礼,他爽快的承认,也是他教唆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让郑氏意识到,家里没了男人的不方便。
郑氏见他如此坦白,倒更觉得他可托付,有心机有手段也就罢了,关键是还不瞒她。她是愈发的满意了。
这短短几日内,那姓尤的官人竟是每日都过来,第一日倒是恭谨守礼,第二日便是喁喁而谈,第三日开始摩肩擦脸。两人鳏夫寡妇,又都是久旷之身,很快便打得火热。郑氏第一次尝到爱情的滋味,更是如痴如醉,如梦如幻,整日作少女怀春之态。
像今天这样的失神,已经是她的常态了。
片刻后她似乎反应过来,才对禇秀一笑道:“不必。今日让何妈妈陪着你,到街上去逛逛吧。天气也热了,我看你妹妹也长高了些,你去买几匹时兴的布料,你们姐妹俩好好做几身衣服,不用急着回来。”
一天天的,她可不好意思总让女儿在后面听着,女儿毕竟也大了。
“哎,知道了。”禇秀也大大松了口气。要她每天留在后面的房间里,听着母亲和男人调情,才真是为难她了。
这边禇英出了店门,来到对街的煎饼摊子上,就看到周丰周成两兄弟都在吃东西。周成难得来城里一趟,把周围能吃的东西都买了一份,什么春饼、旋饼、澄沙团子、宜利粥、献糍糕、炙子肉饼,半大小子吃得满嘴流油,也不怕不消化。见禇英过来,周成又忙不迭的告诉她什么东西好吃,让她务必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