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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闻言差点跳了起来,被另外一人扯了下衣袖,才勉强抑制住火气,也冷笑一声:“我不过白问一句,哪里值当你就发这么大的火?在王爷面前做事,论起来我还在你前头,别说问问,就是凡事的安排,论理也该听我的。你不听我也就罢了,好歹别撕破这张脸,叫人好瞧着呢!”

冯紫英看他一眼,不再理会,径直往前走去,那人还要说什么,另外一人忙劝道:“好好的,又惹他做什么?你们不对付也不是一日两日,偏要在这大街上吵起来不成?但教此事过去,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大家再无交集,岂不是好?你便忍耐些吧!”一面说着,两人仍是跟着冯紫英,向前走去。

一切准备停当,褚英便要定下个出门的日子,这时出远门乃是大事,求神占卜是必须的。郑氏翻了又翻,确定四月十八是好日子,宜出行,褚英偏一口否定,道是十七就要出门。郑氏将黄历举到她眼前:“十七日诸事不宜,你看清楚了不曾?”

∫英笑道:“前次从扬州回来,母亲想必也是算了日子吧?结果又如何呢?况且这千里路途,偌大的地面,同一时刻,总有人平平安安,有人波折生事,那遇事的难道是挑错了时辰?我就觉得十七日好!”

郑氏被她气到,丢了黄历书在一旁,再不理她,褚英自回房收拾打点不提。至十七日清早,一大家子吃完早饭,行李包裹各收拾停当,一行五人便上路了。尤崇义为了表示自己的亲切,还安排两个小厮来帮忙挑行李,将几人一直送到城外。

一俟出城门,天高地阔,褚英顿时觉得无比松快。之前因她渐渐大了,郑氏也成日拘紧了她,不许再抛头露脸。谁知褚宗兆一死,家里又多逢变故,到如今,郑氏倒是还想管她来着,却早已力不从心。

但纵是如此,褚英与母亲和姐姐在一起时,内心也是压抑的。

已经知道结局的命运,要挣扎着去改变,这其中艰辛自不必说;更难过的是,她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存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爱,也没有恨,没有贪恋与求不得,惟有忧惧与不安。她的担心与焦虑,从来就不比姐姐少,她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而这自由的天地,自然的气息,她又能感受多久呢?末了,是不是仍要陷入这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绝境,脱不开那命运的禁锢呢?

渐思渐远,和她同骑的银宝似乎感受到了些什么,递过革囊给褚英,“姑娘喝点水吧!”

∫英想想已经走了两三个时辰,就招呼众人,“天气热,到前面树荫下歇歇再走罢!”

众人都下到地面上,周丰和周成牵着马和几头骡子到附近去吃草,饮水,银宝帮褚英擦汗,褚英又问何妈妈可还吃得消。

何妈妈却因为甚少出门,也从来没有骑过骡马,此时已深感不适,但她生性老实懦弱,便强撑着说不妨事。

歇息已毕,一行人重新上路,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扑通一声,何妈妈一头从骡子上栽了下来,吓得那头大青骒退了好几步,好险没在她身上再踩一脚。

众人都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都下了马,周丰一把托起何妈妈,只见她昏迷不醒,口里还吐出白沫来,吓得众人都道:“这可如何是好?”

∫英也早奔过来看,摸一摸脉息,又掀开她眼皮看了看,遂吩咐周丰,“有可能是中了暑气,先把她挪到阴凉通风的地方。”幸好何妈妈身材瘦小,周丰很轻松的便将她抱到路边一棵大树下,银宝帮忙扇着风,褚英用沾水的湿布开始在她面部和颈部擦拭,又将她衣袖裤腿都高高挽起,将四肢也都擦了一遍。片刻后,何妈妈慢慢醒来,见众人都围着自己,不由大为愧疚,含泪道,“都是我该死,给姑娘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