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偶尔会有自尊心很强的时侯嘛。”
半是自嘲半是玩笑,是很适合调节气氛的自我调侃。
程景深把易拉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把罐身捏扁扔进了垃圾箱,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怎么有人在放河灯?”
程景深推了一下眼镜,顺着周余的手指看到湖边星星点点的光:“马上七月半了。”
“七月半?”
“七月十五中元节,超度孤魂。”程景深解释道。
灯以纸制,形似元宝,下面托着模板,上面插着红烛。周余看着缓缓流动的河灯,微风吹来,烛光摇曳,心里好像也被这风吹得微动。
周余笑了笑,语气却有些讽刺:“生前尚不能和解,死后又能怎么改变?”
“都是生者在给自己找解脱罢了。”程景深和周余的眼神交汇到一处,淡淡然一笑,“逝者已逝,但生者还要继续前行。和解与否,也都只是在一念之间而已。”
“我倒愿意相信一切真的可以乘河灯离开,愿意相信他们已经原谅,以求让自己活得轻松些。”程景深说。
那些河灯每一盏都附着着一个人的歉疚或怀念,这些情感融进了烛光,又随流水远去,于是整条湖都充斥着虔诚祈祷声。周余远远看着那些把河灯放入水中的人脸上的神情,那是伤痛与虔诚的结合体,他把回忆碎片一块一块的整理摆放好,启动搜索引擎,想从中检索出相似的神情。
母亲的葬礼极其简陋,甚至用凄凉二字来形容也不为过。灵堂就设在家中客厅,长明灯烧了三天三夜,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这归因于母亲沉默内向的性格和平时贫瘠的人际。明明来的都是并不熟识的人,却全要做出那般真假难辨的悲哀神情,然后担忧的对他说出“节哀顺变”四字。可以确认的是这些人并不懂节哀顺变到底是何意,这只是参加葬礼时的礼貌用语,就跟走进一家酒馆门口会有人站着喊“欢迎光临”那种礼貌是一样的。所以说有时悲伤也是一种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