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对欧阳澄都没有怨。
一点都不会有。
刘海已经濡湿贴在苍白的脸上,眼底青黑,鼻尖冻红,脸颊消瘦,神情颓然,可还是像欧阳澄笑。
他本身不是个爱笑的人。
“想着,好久没回来看你和安姨还有我爸,就回来看看。”手已经冻到发紫,“一会的机票,时间太紧,所以就来看一眼,也不麻烦你和安姨了。”
他斟酌着用词,普普通通,却藏着那份体贴。
欧阳澄没有瞒着他过,告诉他,他们要故作疏远,让他在江安市好好奋斗他的未来,一切都是为了将来。
可是人之所以为人,会猜测,会难过,会不安,这与信任无关。
对他说这话的欧阳澄,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他即使再怎么相信,那份忐忑,谁懂?
欧阳澄也不懂,他只知道,那个人很信任他。
而且,太想念啊。
太想念太想念。
在这个出生的地方,他都时常感受到那份孤独,何况在外面,漂泊无依,举步艰难。
沈阎所有的成功,他仰仗的不仅仅是天赋,还有无数艰辛。
欧阳澄鼻头发酸,他走过去拉住了对方冰冷的手,“不回去了,回家过年。”
“可是…票…”
“退了。”
他扬起唇角,满身风霜,在这刻得到了温暖。
“好…”他的声音有些哑。
…
那个好字好像还响在欧阳澄耳边,混杂着水声。
他深深吐了一口气,快速把自己打理干净,然后穿上沈阎给他准备的新的银灰色的浴袍。
质地柔软,欧阳澄穿惯了好的,永远也猜不到,这是对方花多少钱准备的。
即使这辈子欧阳澄下定了决心和沈阎在一起,他也一时懂不了对方在生活里处处付出的艰辛。
随意把自己的短发查了个大概,然后就走出浴室。
沈阎的二手电视机,定格在一部经典老片的页面上,背对着他,一只手撑着头,微微低垂着,刘海软下去。
可以清晰看见后颈突出的骨头,还有柔绵软的白T下的蝴蝶骨。
欧阳澄很轻很轻地绕了过去,茶几上摆着一对资料,人握着笔睡着了。
他一向浅眠,现在欧阳澄走到他面前他还没醒的情况,他不知道该有多累。
把重逢的喜悦抛开,欧阳澄只要仔细一想,就该明白,对方是在国外和导师做项目,听上去风光无限,却永远不会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