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他明面儿上顺了她,她,也该在人前里,给足他面子。
“你身上也有伤,搬挪他的时候,手脚轻些,以防刚结痂的伤口裂开,初一。”
见初一应声而至,柳轻心便特意跟他又嘱咐了一遍上药事宜,“伤口清洗干净,撒上药粉后,用干净的布巾包裹一下,四个时辰换一次药,换药前,需以温水清洗伤口,咱们离开之前,将换药事宜,交待给在药铺里做事的婆子。”
“是,夫人。”
对柳轻心,初一早已没了开始时的排斥。
现在的他,像十五,立夏和冬至一样,都由衷认为,这世上,唯有柳轻心,他家准王妃殿下,才是堪与他家三爷般配的,那些燕京名门出身,只懂后院争斗的闺秀们,纵是悉数绑在一起,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仔细念叨了两遍,柳轻心给他的吩咐,初一才俯下身去,抓住那穿着月白色袍子的男子的一条腿,然后,就地一滚,将其扛到了肩上,径直往西院走去。
对这个穿着月白色袍子的男人,初一算得上同情。
这是个有仇恨深埋于心的人,像他们大部分人一样,不惜以命相搏,甚至舍弃尊严不要,只盼能让害死自己在意之人的凶手,付出代价。
只是可惜,这穿着月白色袍子的男人,没有他们命好,未遇上他们家三爷这样的主子,又想错了,自己该报仇的对象!
……
目送初一将月白袍男人扛走,柳轻心便把目光,重新落到了顾落尘身上。
他是个杀手。
这事儿,是她一早就知晓的。
可直至今日,她才知道,强大如他,也需时常应付那些,来找他寻仇的人。
他掩藏的很好。
住在与她一墙之隔的地方,从未使她听闻杀伐铿锵。
但近几日,他眼底的青黑之色,却愈发严重了。
“这人,便是近几日,常在院外徘徊的那个罢?”
缓步走进顾落尘,柳轻心将一瓶糖果,递到了他面前。
“你给他留下的伤,都在皮肉,只消静养,就能痊愈。”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落尘。”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本就打算,要放他生路的?”
提到那月白袍男人,柳轻心不禁叹了口气。
顾落尘并不是个穷凶恶极之人。
虽然,他是个杀手,每日做的,都是以钱换命生意。
“是。”
对柳轻心,顾落尘从不撒谎。
听她跟自己问询,那月白袍男人,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将自己的想法,对她和盘托出。
“他姓岳。”
“祖上,是忠勇之将,曾为之前的某一朝帝王,立下不世功勋。”
“奈何奸佞当道,屠了他满门,只余他这一支血脉,被彼时的摄天门门主收留,才得以延续。”
抬头,环视了一圈院子,确认除了在场三人,再无旁人在听,才又深吸了口气,继续往下说道。
“大明朝初立时,他的祖辈,奉当时的摄天门门主之命,入军营,辅佐于式微中举起义旗的朱重八,并为摄天门收集营中消息。”
“不曾料,他对朱重八的一个妾室,生了觊觎之心,并因此,叛出了摄天门。”
朱重八,是朱元璋的旧名,放眼整个大明朝,也无人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提及。
但顾落尘,却似全不在意他“高皇帝”的身份,张口闭口,都是直呼安其名。
“对叛徒,摄天门从不手软。”
“唯独他这一脉,占了个例外。”
“彼时的摄天门主依老门主铁卷所书,下令将他祖上逐出摄天门,并使人亲往他住处,为他洗掉了象征摄天门身份的刺青。”
对这段陈年旧事,顾落尘显并不愿意提及。
只是瞧柳轻心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一副好奇神色,才勉为其难的,说给了他听。
“他祖上得了自由,又倚仗前半生所学,为朱重八立下了诸多功劳,本该于论功之时,得袭爵封赏。”
“然朱重八跟他祖上问询,想要什么封赏之时,他祖上却说,只想三媒六聘,求朱重八的那个妾室为妻,并因此,惹了朱重八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