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是,弹不了后半曲《凤求凰》,她只是,只是想找个理由,把琴输给他,不夺他所好!
“媛儿的琴,是跟我母妃学的。”
“她弹得很好。”
“但……我已很久,都未听她弹过了……”
听万敬初说,朱尧媛与他斗琴,翎钧偏偏滞愣了一下。
所谓斗琴,总得是技艺相当的人,才可进行。
而他似是记得,三年前,朱尧媛还是个五岁孩子的孩子时,他母妃便感叹,怕是等她再长几岁,或遇些挫折,悟些感慨,自己也恐无能与之相斗了。
即便,这三年来,朱尧媛的感悟不曾精进,未超过他们的母妃李氏,这万敬初,一介平民,不,应该说,是噬杀狂徒的儿子,纵是年幼时,长于深山,潜心练琴也……
难道,他们斗的是《十面埋伏》?
若论以杀气入曲,断念楼的气势,的确无人堪比,朱尧媛纵是输了,也不值得奇怪。
“你们,所斗何曲?”
凡事,都有个先入为主。
翎钧嘴上问着,心里,却是已经认定,朱尧媛中途认输,是因为选差了琴曲。
“《凤求凰》。”
“我弹得不及她好,但,她只弹了一半,就不肯再弹了。”
万敬初是个后知后觉的人。
在他的概念里,琴曲,就是琴曲,再无其他意义。
“我母妃说,《凤求凰》这曲子,一辈子,只能弹给一个人听。”
听万敬初说,朱尧媛与他斗的曲子,是《凤求凰》,翎钧拎着酒坛的手,稍稍顿了一下。
散发着桂花香气的酒,亦因此,而洒出了几滴。
看来,他需要找个时间,跟朱尧媛谈谈了。
若她当真心悦这万敬初,他,便需早做打算,竭力给她成全。
若……她只是孩子心,以戏耍的心思,与这万敬初的胡闹,他,就得好好儿的教训她一番,以免她,引火……
万敬初,是断念楼少主。
据他所知,这断念楼,在江湖上的排名,仅比摄天门低了两个,而若单论杀手组织,它更是,当之无愧的第二大门派。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若朱尧媛因戏耍这断念楼少主,而遭“通缉”,那便是,他这个做兄长的,都无法护其周全的绝境!
“那,我要如何做,才能有幸听她弹完整支曲子?”
听翎钧说,他母妃有交待,这《凤求凰》,一辈子,只可弹给一个人听,万敬初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都“明亮”了起来。
这种“明亮”,他从未自之前的人生中体验,却莫名的,使他心生欢喜。
“有些事,还是你自己去跟她问询才好。”
“我虽是她兄长,却不便,事事替她做主。”
瞧了一眼万敬初的反应,翎钧顿觉心头一紧,暗道了一声“不好”。
万敬初是个从没经历过的“雏儿”,自不明白,他对朱尧媛,是何种心思,而他,却是尝过心陷,是什么滋味儿的。
这丫头,可真是,可真是……
“那我,去跟她问。”
万敬初稍稍犹豫了下,然后,仰头,将在手里掐了大半晚上的那小半杯酒一饮而尽。
酒气清香,却辛辣入喉。
从未喝过酒的万敬初,被这小半杯酒,呛得双眼含泪。
“这东西,分明如此难喝,为何,却有那么多人痴迷?”
不解的看向翎钧,万敬初那比常人略显白皙的脸,此时,竟泛出了浅浅的桃色。
“练琴辛苦,又常常磨破手指,为何,你未放弃?”
翎钧没直接回答万敬初的问题。
他笑着看向自己手里的酒坛,对着江南的方向,缓缓举高,仿佛,是在与远在彼处的柳轻心同饮。
“琴可静心。”
万敬初不知翎钧此般举动,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但出于对翎钧的尊重,他还是认真的,回答了问题。
“酒亦可。”
翎钧喝了一口酒,笑着转向万敬初,与他对视。
“琴可辨人。”
万敬初仍不死心,继续跟翎钧强调,练琴与饮酒不同。
“酒亦可。”
翎钧依然在笑,仿佛,已看到了远在江南的,柳轻心的低眉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