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问,来了个女人。”
“你说过,不能让旁人看到,会给她惹麻烦。”
万敬初答得痛快,全无要对翎钧隐瞒什么的意思。
他是家中独子,自幼便被侍卫们,当月亮般捧着,莫说被人暗算吃亏,便是一句高声呵斥,也从没有什么人,敢抛掷到他身上。
提防?
没必要的。
所有要坑害他的人,哪怕,仅仅是一个想法,都会被断念楼的杀手们,抢先除去,吩咐都不需他多一句!
“那女人走了以后,她没等你?”
见翎钧眉头紧拧,一副不知该如何作答的发愁模样,柳轻心哪里舍得,不对他施以援手?
抬头,看向万敬初,细细的分辨了一番,他的表情,然后,用极短的时间,做出了判断。
这人,没有撒谎。
或者说,根本就不会撒谎。
“没有。”
“她抱着琴,回闺房去了。”
“她尚未嫁我,我进去,不好。”
感觉到柳轻心那略带审视的目光,万敬初缓缓转头,与她对视。
她跟那些,喜欢缠着他问这问那的女人不同。
她很“干净”。
而他,喜欢与“干净”的人说话。
“你可告诉过她,你没死?”
她之前,已听翎钧说起过,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他都做了些什么,而这万敬初和他的乐器铺子,显然,也被包含在了其中。
俗话说,愚者听声,智者闻音。
一个像柳轻心这么心细的人,自不难发现,朱尧媛,压根儿没机会知道,那乐器铺子的“案子”,其实是翎钧安排的,将沐德丰彻底踢出燕京名门圈子的手段。
而古人,又多敬畏鬼神……
换句话说,若这万敬初,未在与朱尧媛见面的时候,跟她说明,自己其实没死或那个“案子”是翎钧的安排,那朱尧媛便有极大可能,将他当成,有心愿未了的亡魂!
“不曾。”
柳轻心的问题,让万敬初不解的拧了下眉,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衣摆。
衣摆刚过小腿,靴子的面儿,半点儿都未被盖住。
“鬼没有脚和影子。”
“这,应不难分辨。”
轻轻的摇了摇头,万敬初对柳轻心的问题,颇有些不置可否。
“再者,她一个女子,若见得是亡魂,怎可能不心生畏惧,还那般面不改色的,与我说话?”
“鬼有什么可怕?若有机会,不妨多去瞧瞧人心!”
听了万敬初的话,柳轻心顿觉,一切说不通,都明了起来。
她笑着转头,看向滞愣在那里的翎钧,突然伸手,从他的唇角,捡了一粒粘在那里的米起来,送到了自己嘴里。
“若心有所期,那翩然而至的亡魂,便与生者无差,更有甚者,宁舍阳寿相换,亦不愿与所爱之人死别。”
“倘一人,连死都不畏惧,坦然与亡魂相处,又有何难?”
柳轻心的做法,让原本僵滞的翎钧,顷刻恢复了“活力”。
他唇角微扬的往柳轻心身边凑了凑,见她没有推开他的意思,便得寸进尺的,往前又蹭了两寸,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的胳膊,然后,转向万敬初,跟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赞同柳轻心的说法。
“那,她这到底算不算答应我?”
见柳轻心和翎钧统一了意见,却只字不提朱尧媛对你的态度,万敬初便有些急不住了。
瞧这两人,七拐八绕,一副跟自己聊到天亮,都无所谓的样子……
他就是来问个答案的,怎么就,怎么就这么难!
“若你是个死人,她定愿在为你报仇后,以死相殉。”
见万敬初那一脸淡泊,愣是被自己给逼迫的,崩塌个干净,柳轻心的心情,不禁大好。
她眉眼弯弯的,与翎钧对视了一下,确认他是跟自己相同想法,才又笑着,把目光,转向了站在那里,因她的说法,露出浅薄笑容的万敬初,“但你是个活人,她的想法,可就有些不好判定了。”
“为何?”
“难道,她不希望我活?”
万敬初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位置,绷紧了一下。
有些疼,又有些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