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窸窸窣窣,枝叶摩擦的声音像很多人在低语,像杂乱的脚步声。

“必须要在天亮之前解决这件事,我是这样想的。我注意到了那个还未完成的地窖。我把她连同带血的泥土一起埋下去,在旁边重新挖了一个浅坑,第二天,没有人注意到地窖的位置发生的变动;没有人想到她出了意外,只以为这个声名狼藉的女人终于选择出逃。”

“你做噩梦吗?”泽维尔问。

“每天。”罗伯特说。

“我一直觉得她的鬼魂还在修道院里。那修女死后不久,加文突然感染了风寒,高烧不止,我以为这是她的报复。我们雇了马车把他运下山去,一路上我都在祈祷。这孩子随着马车颠簸着,灼热的呼吸洒在我的手上,我由衷地想,只要有机会,我愿代他去死;只要有机会救他,我敢做任何事……

“修道院没有钱,我也没有,我们只能去公立医院。加文被医生推走了,我坐在走廊里,不知道后续要花多少钱,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我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只因为身无分文。

“然后,有一个人站在我面前,说:‘你想必就是罗伯特院长吧。’

“我抬头看他。”

泽维尔屏住呼吸,院长也没有说话。他的两手放在膝头,摊开,盯着掌心看了许久,攥紧拳头,苦笑着摇摇头,像否定了那之后的所有人生:“他提出的要求和给出的承诺,我都全盘接受,他给了我一笔钱,加文用了药后,高烧很快退了,但那深渊是不可抽身的。从抗拒到依赖没有用掉我太多时间,也许从本质上我也只是一个软弱的、容易沉沦的人。我手上的每一针、每一笔另作他用的捐款,都在把我往下拉扯……修道院变得越来越富有。大家看见足量的面包和黄油都很高兴,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可笑的是,唯有这些事才能让修士们健康起来,才能阻止死亡的灰马带走加文。”

“那么第二次,还是意外吗?”泽维尔问。

“第二次?”

“第二个死者。”

罗伯特院长难堪地避开视线:“……每次注射‘药’之后,我像被魔鬼附身,完全变了一个人,事后反而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可是您的行事却谨慎且缜密,”泽维尔说,“所有死者在死前都有相同的情况:在向您告解之后,露出飘飘然的愉悦姿态。你给他们也注射了所谓药物,你否认这点吗?”

“……”

“你还留着你的‘药’吗,哪怕一点点?或者你能知道它的名称?”

院长摇摇头:“每次都是那人带来给我。”

“你后来还做噩梦吗?罗伯特?”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泽维尔叹了口气:“在这期间,你始终帮那个人做账?”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