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潜应了一声,又对周目深说:“走吧,吃饭。这顿开始自己吃,天天让我喂像什么话,你又不是小宝宝,没这特权。”
周目深失落的哦了一声,退而求其次,张开胳膊对着他,十指晃动,“抱。”
梁潜不理他,“抱个屁,没长腿?”
周目深缩了一下肩膀,头低了下去,双手迟疑地慢慢收回。
几十坪的卧室重新恢复安静,俩人无声对峙。
毫无意外,又是周目深大获全胜。
梁潜嘴里骂骂咧咧说他烦人,最后还是把周目深抱起来放在肩上,风风火火地抗下楼,动作之快,像是报复性的要把人颠坏,两只手却隔着衣料稳稳拖住他的身体。
时隔半年之久,周目深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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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目深不确定自己在那个封闭狭窄的病房关了多久。
他遗忘了很多事情,记忆最深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叫周目深,还是个高三学生,喜欢男孩子。
韩阿姨帮他心理疏导的时候,他没完全说实话,她问起他之前在医院的治疗情况,他都说:“不记得,我全都忘记了。”
但是在医院的那段日子,许是格外痛苦,周目深怎么都摆脱不了。
那家医院的病房有门的那一侧没有墙壁,都是打通的透明钢化玻璃墙,方便医生护士随时观察。精神病人不允许有隐私,所做的一切都暴露在别人眼前,就像是全身赤裸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狂奔的人。
这时候有精神病似乎有点好处,因为它让人失去了羞耻心。
可周目深没有精神病,他讨厌这面遮不住任何东西的玻璃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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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的生活很单调,时隔一周的电击治疗,一日三次的强制性灌药,其余时间都关在十几平米的小房间,室内没有灯光,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单人床,像极了幽深阴暗不见光的监狱。
每次艰难熬过电击治疗后,医生都会面无表情问他:“还喜欢男人吗?”
最开始几次他总是固执的回答:“我没病,喜欢男人没有错。”
后来更是连话都不说一句,紧闭双眼侧躺着蜷缩在床上,关上耳朵,拒绝任何外来声音。
他表面上性格内敛沉静,骨子里却天生有一根反骨,对自己认定的事物,死脑筋走到底,学不会转弯,也绝不妥协。
如果他愿意妥协,变成医生父母眼里所谓的正常人,也许就能早日出院,重回学校复读一年高三,考个重本大学,前程似锦。本科毕业后也许会考研,也许会直接参加工作,年龄到了便谈婚论嫁,娶一个合适的女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