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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目深昏睡三天了,这期间高烧不退,反反复复,昏迷不醒,噩梦不断,他好像陷进了那段痛苦的记忆,在梦里不断求饶、呼救,可他没有歇斯底里,求救的声音微不可查,就好像知道即使喊出来也没用。
他哭得无声,哭得绝望。
没有人救他,没有人......
梁潜在一旁毫无办法,心脏揪成一团,疼到无法呼吸。他痛恨自己开窍太晚,如果早一点察觉对周目深的喜欢,他一定不会让对方退学,一定不会让他独自承受,一定不会让任丽那个疯子得逞。
梁潜把韩落送出医院,回来一进门便撞上周目深懵懂茫然的眼睛,他快步上前,避开刚输过液的左手背,狼扑在人身上。
“妈的周目深!终于舍得醒了,你他妈再敢多睡一天,老子摇也得把你给摇醒!”
医生早就说过,只要烧退了就没大碍,过不了多久就会醒,但梁潜还是怕啊,他不敢赌,他等不起,现在总算是醒了,梁潜仿若劫后余生一般,几天来高悬于空的心脏安稳落地。
他拼命抱紧怀里的人,感受对方胸腔下平稳的心跳,感受对方擦过耳侧的灼热呼吸。
人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梁潜,这段时间......谢谢你和叔叔阿姨的照顾。”周目深双手僵在原地,没有回抱,对过度亲密的拥抱感到不太自在,“真的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礼貌疏离,梁潜整个人僵在那里,半晌后才有力气撑起身,他声音很轻,问得很艰难:“你......想起来吗?以前的事。”
“嗯。”周目深垂下眉眼,心里空荡荡的,他没有家了,最疼爱他的爷爷奶奶也去世了。
休学后,周目深被任丽带回了老家,他那时候才知道,爷爷已经是肺癌晚期,躺在家里的床上吊着最后一口气,只为再看他乖孙儿一眼。
任丽并没瞒着周目深是同性恋的事,大概是想利用爷孙的深厚感情,让爷爷劝周目深学好。老人家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没什么见识,任丽说什么就是什么,真以为周目深生了病,必须去医院治疗。
弥留之际,爷爷用仅剩的那点力气拉住他的手,交代最后的遗言,“乖孙听话,男孩子喜欢男孩子是不对的,有病咱就治,别怪你爸妈,去医院看看......”
爷爷奶奶感情好,相依为命一辈子,受不了孙子得怪病和失去老伴儿的双重打击,不等周目深从失去爷爷的悲痛中走出来,没几天也跟着去了。
最后也给周目深留了一句话“深深,要走正道啊,不要走歪了,爷爷奶奶没文化,什么都不懂,帮不了你,你妈妈不会害你,所以听妈妈的话,听爷爷的话,别让他在地底下......都不放心。”
老人家的偏见,周目深没有纠正,也来不及纠正,错的就是错的,但对的也永远是对的,他喜欢男生这件事,他从来不认为是一个错误。
最亲的人的遗愿,周目深不愿违背,所以他答应任丽,自愿被她送进精神病院,他没有放弃他的坚持,但他试图放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