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久辞本想在红坊多留一些时辰, 但毕竟国公府有他的伙伴做客, 祝久辞也不能让伙伴们独自待在国公府再自行离去, 不管怎样祝久辞还是得在晚间赶回国公府,好生将他的小伙伴送出去。

京城的夜风拂过衣袖, 顺着袖口钻进去缠绕手臂, 分外清爽凉快。墨发被吹到前面, 拂过脸颊, 祝久辞抬手把它们拢到后边。

身后红坊熙攘喧闹, 台上乐娘弹着一成不变的靡靡曲子, 那些臃肿的听客们在台下倒在圈椅里, 胸腔间肥肉颤抖。祝久辞皱眉,梁昭歌又怎应在此种地方?

本应是天上仙曲,却落进乐坊与那些俗媚的调子争一席之位。

耳畔的琴声又出现了, 搅得他思绪纷乱,梁昭歌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云袖下依稀能看见他瘦削而腕骨分明的手。他的肩头依然瘦削,整个人呈着一种病态的美,柳弱似北风吹叶,仿佛随时要踏云而去。

一双凤眸深似潭水,几乎要把人不由分说地拽进去,深深陷入其中,再也无法出来。

怕吗,却也是真的怕的。

不过,祝久辞似乎更害怕这个世界的规则,害怕无情的手把他们所有人的命运推向深渊。纵使他先知一般了知所有人的结局,可他亦是世界的棋子。小小棋子要怎样精明筹算才能与命运相搏?

他害怕自己的过失让国公爷国公夫人身陷险境,他也害怕因为自己的恻隐之心酿造出不敢预想的后果。

就此不顾梁昭歌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那个神明一样的人又做错了什么呢?他是善是恶,他祝久辞凭什么评判?

街上人群熙攘,小贩行人从祝久辞左右擦肩而过,他低着头捏紧衣袖,纵使怕也要试这一回。倘若因他之故令京城失去这一双精绝的手,祝久辞是要遭万世唾骂的。

想通这一遭,祝久辞呼口气,抬步往家的方向去,忽然想起什么,他停下步子转过身朝着红坊玲珑阁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