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蔚少爷,你这是……”何亦转个头的工夫秦蔚已经坐进车里。
“幸亏你回来了,我车今天限行,十万火急,你送送我吧。回头我跟我哥说一声,他不会怪你的。”秦蔚顶着一脸好猜的心事,见何亦并不动作,催促道,“怎么了?你怎么不开车?”
何亦叹气,“你都没说要去哪儿,我朝哪里开呢?”
“噢噢噢。”刚才该是跑急了,秦蔚深呼吸一口,吐出来,“去市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我朋友。他爷爷肺炎住院,我必须去看一看。”秦蔚并未留意何亦眉间细微的起伏,倾诉似的又跟他说,“难怪会所天天请假,唉,我早该反应过来的,怪我怪我……哎我靠怎么出门就是红灯,要不我们闯了吧?”
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白鹿心想。
他靠在门诊大楼外墙上等着方才电话里说‘十分钟就到’的秦蔚。眼睛盯着医院门外摆摊卖氢气球和糖油果子的商贩,思绪不禁飞远。
医院仿佛从不缺‘客人’,来这里的人大多面无表情,可他们脸上的情态又实在丰富。世界上可能再找不出第二个同医院一样矛盾又特别的地方。如今这个连幼稚园都分公立和贵族的时代,似乎也只有在医院里,才能一眼之间,看尽百人百态。
白鹿突然没由头地想起秦蔚某回喝多之后哭着打电话跟他‘道歉’,还是出国不久前的事情。对方在电话里一会儿后悔扇他的那记耳光太重,一会儿又正儿八经保证再也不去医院,爪哇乱叫着让白鹿千万不要恨他。
挺摸不着头脑的一段话,白鹿那时只当他醉了,可现在回头一咂摸,反而还能嚼出些东西。
“鹿鸣!”熟悉的嗓音出现在身后,白鹿回头第一眼就看见从人群中挤出来的秦蔚。
奇怪的是,几个月不见竟一点不觉得陌生。那人朝自己跑来,一如六年前在学校里一样。仿佛他的下一句话仍然还是:鹿鸣,这么巧啊?既然碰见了,等等一起二食堂吃个午饭吧?
“师兄。”白鹿仰头,盯着比自己高一大截的秦蔚,“你该不会从公司跑过来的吧?”
秦蔚极力安抚猛跳的胸口,翻了个眼皮,“车位满了,车挪不动,我从对街跑过来的。”他捏着白鹿肩膀,用十分挑剔的眼神把人上下打量完一遍,才一把将人扯进怀里,头搁在他肩窝上狠狠吸了一口,“你说你在医院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鹿鸣你又瘦了,我好心疼啊。”
这段时间流感盛行,由感冒引发各类疾病住院的人不在少数。医院没有多余病房,白鹿就陪着爷爷在过道走廊挤了两宿。秦蔚得知情况后眉头立马皱到一块儿,电话预约好自家医院的病房和救护车后,诓着白鹿,连哄带骗,强行替他把转院手续跑完。
折腾完半天,待老人重新被安置在价格不菲的单人病房后,夜不知不觉,已经深了。
白鹿刚从病房中出来,就看见伏在窗边耐心等他的秦蔚。
“爷爷睡着了?”秦蔚压低声音,不由自主朝他张开双臂。
“嗯。”白鹿却低着头,不敢看他,和他的那双手。
秦蔚不以为意,主动上前将人抱住,像只抱着心爱蜂蜜罐的笨拙的熊,“我今天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