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赶忙解释,“这是好事。看来年轻人是该多出去看一看。这几年来你一直都是孩子们憧憬的对象,是他们学习的榜样。”
白鹿垂眸,刘海正好遮住半边眼睛,“榜样算不上。外面的世界很大,谁都向往去到更亮堂的地方。可惜我不是个成功的例子,这几年改变的都是表面工夫,换汤不换药罢了。”
“你这样还不成功吗?”女人纳闷儿地又打量他一眼,这人从头到脚都在发光,怎么就是不成功呢?
白鹿招了招手,一辆载人的野摩托由远及近,正好刹在二人面前,将适宜谈话的气氛搅得粉碎,“镇上五块,两人八块,走不走?”
白鹿没给她回答,只转头冲摩的报出个地址,“今天地滑,骑慢一点。”
陈传承微诧,上车之前不好意思笑笑,“你还记得我家地址啊。”
最后一眼,白鹿也在笑,“一辈子都记得,跟老师的恩情一样。”目光澄澈,仿佛时间从未走过。
直到眼中背影不见,耳边再听不到摩托引擎的轰鸣,白鹿才舒了口气,敛起笑意。
如果这个女人知道他这些年里的经历,不晓得还会不会一如初衷地,盼着他常常回来。
白鹿刚转身戴上墨镜,一辆挂着外省牌照的越野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
第六十五章 像被人调教出来的一样
白鹿鸣的父亲曾是山上学校的老师。
全校一共十五人,一名教师,十四个学生,年纪从八岁到十三岁都有。
一个没有国旗的升旗台和两栋十年旧的黄土屋便是学校全貌。土屋一间讲学,一间办公。
逼仄墙斜的办公室里横一张书桌,再砌个床,就是白鹿鸣和男人生活了近十年的家。
由于家里没田,他跟别人又不同。没条件务农,空闲时间就独自在教室里抱着仅有的几本教材看。白鹿鸣考上县里初中时只有十岁,是那几年里唯一一个从山上下来的小孩。
班主任叫陈传承,虽然名字大气,可本人却是个小巧的女人。她也从同一座山里出来,不过与白鹿鸣不同,并非自考,而是运气好,早些年前嫁出来的。她知道出山有多困难。公私里难免对他就比别人多照顾一些。
不出意料,两年后男孩又以优异成绩考上县里数一数二的高中。可天意弄人,白鹿鸣高三上刚开学两月,就接到家里捎来的噩耗,还是陈传承亲自带下来的口信。
她说他的父亲肺癌离世,尸体在床上都躺烂了,就在前一天早晨才被学生发现。
当时的白鹿鸣从未怀疑过这个理由——那个男人抽烟成瘾,死于疾病并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