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从他手里抢走了月娘的遗物,一个眼熟的小乞丐带着满身伤给他偷回了一对耳环。酒馆、客栈的掌柜冷着脸驱赶他,甚至还放狗咬他,一个包子铺的老板却常常把没卖完的包子留给他。
就像在青楼时一样,他承受着他人的恶意,却也从中感受到了善与暖。与那时不同的是,他不会把那一点暖意无限放大,当成生命的全部了。
所以,当他靠在墙根边打盹,一个男孩拨开他的头发,看了眼他的脸,对自己身后的女人说“娘,他看起来好可怜,我们带他进屋吧”的时候,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逃开。
夹缝中生存之道的第一条,要躲在夹缝里,不可奢望正常人的生活。
也许是那男孩的眼神在骄阳映照下格外闪亮,也许是他骨子里还贪念着他人的暖与热,他违背了自己一直小心遵守的信条,果然,很快就遭到了报应。
后来他才明白初见时那男孩眼神的意味,那是锁定猎物时的目光。
男孩名叫阿朗,和温初月同岁,跟自己的哑巴娘亲住在一个大宅子里,宅中除了母子俩只有一个老仆。
阿朗那哑巴娘亲没做什么营生活,还常常生病,府中生活却很富足,据说是阿朗的爹每年都会送几箱珠宝白银过来,珠宝白银温初月都见过,唯独没见过他那神秘的爹。后来才听人说,阿朗他爹是大户人家的官人,自家妻小和睦,和阿朗的娘不过是露水情缘,打阿朗出生之后一次都没来看过他,人家根本没想给他们母子俩正名,才年年送点东西来宽慰他们。还有人说阿朗的娘之所以哑巴,也是他爹为了怕她出去乱说话影响自己声誉,叫人给毒哑的。
所以,他们一家子的生活虽然看起来光鲜,在街坊领居间却没什么好口碑,妇人们常常在背后议论哑巴女人的是非,男人们总用露骨的眼神看她,家里招仆人也没几个愿意来的。大人们的恶意尚且如此,小孩子就更不用提的,他们丝毫不会掩藏对他人的恶意,尽管他人并没有如何伤害自己,他们总是用最纯真的脸,说着最恶毒的话语。
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难保不会变得扭曲,阿朗如此,温初月亦如此。
阿朗自小在母亲的溺爱下长大,过着优渥的生活,却没得到对等的关注和尊重,加之性格暴虐,自然而然就养成了一些恶习。
他的恶习概括起来相当简单,凌虐。
也许最开始是为了发泄,可他逐渐从凌虐的过程中找到了快感,将其转化为一种习惯,他狩猎的范围很广,人,小动物,甚至连院外的花草,宅中的盆栽都在他凌虐的范围内。
温初月刚被带回宅子的前三个月,阿朗对他百般关怀,吃穿用度都要亲自操心,还常常叱责老仆手脚不够麻利,把温初月伺候得不好,那个哑巴女人也对他极为贴心,她不会说话,就总给他送各种吃食。
三个月过去了,温初月比来时胖了一圈,枯槁的脸上有了光泽,白发也越发柔顺,眸光明艳动人。阿朗约莫是觉得时机成熟了,开始露出了狰狞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