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散去,长夜终尽。
其结果如温初月所想,其过程却并不像他预想中撕心裂肺,反而缱绻绵长,几乎可以称之为美好的回忆,以至于他醒来时看着满身的痕迹时不由自主地陷入了绮思,被晨起的第一缕凉风卷上面门才回过神来。
温初月轻手轻脚地起身穿好衣服,捡起床边的小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多荒唐——他几乎完全沉醉在枕边人低沉的嗓音和温柔的双手,连刀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
阮慕阳该是累极了,鬓角还能看见未干透的汗渍,温初月起床的动静没有惊醒他,他一只手臂仍然放在温初月枕过的地方,脸上的浅笑与温初月动情吻他的那天如出一辙。
温初月把那张脸端详了半晌,终于承认自己彻底输了——这究竟是什么不入流的狩猎游戏?猎人把自己整个搭进去了,猎物却露出了如此幸福的表情。
他也终于认清,把阮慕阳留在身边这么多年不仅是为了玩弄他,还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他舍不得他,放不下他,或者说,依恋着他。
对,依恋,温初月将自己感情定义为依恋,依赖多过眷念,一定是因为这些年他的身体越发孱弱,而人在病弱的时候最容易对他人产生依赖,偏偏阮慕阳又那么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才会让他的情感出现偏差,做一些平常不会做、阮慕阳称之为“温柔”的事。
偏差是可以被矫正的,所以,他的感情并不像阮慕阳那样炽烈,只是一种稍加留意就可以矫正的偏差,温初月如此坚信着。
阮慕阳醒来时看到身边的床榻空了,就知道自己失败了一半。
他也明白自己的感情过于厚重,会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应该要以更温和的方式,在经年的相伴中一点一点地吐露,让那人越来越依赖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自己,才有被接受的可能。他跟本就没打算这么快就说破,可温初月说出替他重搭花棚那件事后,他一想到那人在最不乐意挪窝的寒冬腊月里,顶着鹅毛大雪去给口口声声说没兴趣的花草搭上新棚的画面,就觉得心疼又欣喜,自制力全线崩塌,就那么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
而温初月还是个搓火的,准确来说让阮慕阳情难自控的氛围根本就是他一手营造的,于是场面就越发失控了。
当然,氛围并不足以成为他拥抱心中明月的理由。他就算再怎么禽兽,再怎么渴望他,也从未被求生欲以外的欲望完全支配过身体,所以,这一切除了归因于过于强大的欲望之外,还有他偏执地认为自己抓住了希望,尤其是在听了温初月难得的几句真心话之后。
不知是事实如此,还是他的大脑擅自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理解,他总觉得温初月看向自己的目光和他带有相同的温度——好像他也曾发疯似的渴求过自己。
阮慕阳默默从床上坐起来醒了一会儿神,明明那人肌肤的温度好像还停留在指间,身边躺过的地方却一点余温也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