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为何要跳入水中?

他若不想淋雨,宫里到处都是屋檐亭台,随处可以躲藏。就算无处栖身,难道他真以为会让他淋一整夜?为何偏要跳湖、装晕,这是做给谁看?

无疑是做给自己看。可就算他果真溺水昏迷,那又能如何?是自己害他至此,又能如何?因自己这个“暴君”而死的人那样多,缺他一个么?他池奕又有什么特别的?

骤然间,贺戎川脑海中有一根弦绷断了,惊起噼啪火花。一个曾数次浮现,又数次被冠以荒唐之名的念头,在心上渐渐清晰。

此时池奕已收拾妥当,吹了自己跟前的灯。贺戎川叫了他一声,止住他放下床帘的动作。

“你上次说倘若迎敌不利,陇州会乱。可有破局之法?”

池奕沉默良久,断断续续吐出话音,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办法……纯国人狡猾,只要盯紧了,只要及时拿主意,不中圈套便是。我此去或能襄助徐将军……”

“徐检如何肯听从你?”

“我和徐将军聊得来,先前合作颇为顺利……不对,我、我是说公事,我和他没什么私交的……”

贺戎川靠着椅背,静静望向黑暗中那个身形。看不清模样神态,只能从话音里听出他的确是很困了,却强撑着那不甚清明的神智,慌乱应付着自己原本毫无威胁之意的问题。

他时刻记得十几年前,有人告诉他何种情况应当保守秘密。这半年多以来,他忍受着池奕的冒犯,从未有一次戳穿。可他自己也不甚清楚,如此忍让究竟能换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