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只好将池奕拉到一边,低声道:“池公子,你之前帮了我们不少,这事我告诉你,你自己知道就好,可别说与旁人。你走后不久,不知为何,陛下突然来了惠州主持军务。杀那些乱民是他的旨意,我们只管听吩咐的。”
池奕浑身一僵。
“当初在京城,中央军营里传了些谣言,徐将军还费尽心思澄清,我甚至都被说服了。”孟平仰头叹道,“如今出了这事,方知自己天真……”
池奕的话音开始发抖:“可是他为何要……”
孟平看了看四周,压低话音:“咕国叛军诈降,巢勇带亲信脱逃,妄图东山再起……这事多气人啊。”
他点到即止,池奕却懂了,有的人撒气是必须靠杀人的。贺戎川到惠州时,投降的叛军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他若还想泄愤,只杀巢勇和他的军师肯定不过瘾,干脆把那些为叛军做事的百姓也杀了。血流成河了,这气也就消了。
池奕如坠冰窟。他不管不顾地冲出军营,来到那片危房,此处已没什么人迹,原本有好几百人,如今只三三两两半死不活地散落在路边。
他在这块地方转了一圈,没找到李大婶。找人打听,说官兵来过好几次,谁也不知道哪个人是什么时候死掉的。
池奕坐在路口的一块大石头上,怔愣望着满目疮痍,感到自己被浓重的疲惫压倒。
刚来时他对“暴君”二字闻风丧胆,可时间长了,只看到贺戎川在奏折上批复处死某人,以及吩咐暗卫暗杀某人,习以为常便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死的是自己认识的人,是好几百人,是无辜的人,还发生在自己眼前。他才突然想起这本书叫《暴君的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