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禾躺在地上,还在很急促地喘,脸颊泛着剧烈运动之后不正常的鲜红,他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我拉他:“刚跑完别躺着!来我扶你走几圈。”
他又摇头。我拉他不动,索性坐在了他旁边,一下一下拍他的胸膛帮他顺气:“行啊,霸霸,八百米第二,也很牛逼了。”
他还在喘。半晌,他低声说:“我可能真的没有天赋,跑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做到最好。”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他动了动,很放松地把胳膊垫在脑后,继续说:“但其实……第二也没关系的,是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是呗,你有这个觉悟就太好了。体委他们都以为你叉着腰走两圈就得下来呢。”
他说:“那你呢?”
我说:“我当然觉得你牛逼啊,不是说我觉得你一定会跑第一,你跑第一也好,第二也好,叉着腰走两圈儿下来也好,在我这儿都是最牛逼的。”
他笑了。
我也笑:“真的,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叔叔阿姨把你逼得那么紧,你就别逼你自己了。”
他笑着,没有说话。半晌,他看着天空,慢悠悠地说:“但是路怀……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我说:“为什么啊?”
他看着我,不说话。
我说:“也是。今天我也开心。”
唐书禾扑哧一笑,摇摇头。
我站了起来,向他伸出手:“起来吧,咱们回去。”
唐书禾看了我一眼,握住了我的手。
我们回去的时候,于思海捧着两个鼓槌在那吃薯片,看见我们回来,说:“回来啦!小唐牛逼嗷!”
“已经很棒了。”谷静说。
“对对对,”于思海把鼓槌往我怀里一塞,说,“我得去扔个铅球,你留这儿敲吧,一会儿刘宏博有个二百米,已经去检录了。”
我把鼓棒接过来,看见唐书禾弯着腰坐在那里,胳膊肘放在膝盖上,有点疲惫的样子,他身后,刚跑完四百米的体委躺在班长的腿上,以一种抽大烟的姿势滋儿滋儿地歪着嘴用吸管喝可乐。我用鼓槌怼了怼唐书禾,让他也躺我腿上,我在他放在地上的袋子里捞来捞去:“你吃不吃点东西……哦,有巧克力。”
他闭着眼睛,很安静地躺在我腿上,和我分吃一块巧克力。广播室在放不知名的歌,然而这片刻的宁静被一件事打破了——刘宏博跑二百米跑吐了。
我鼓还没敲完,刘宏博刚冲过终点线,跪下就吐了,一群人瞬间围了上来,我一扔鼓槌也跑了过去,和李睿体委他们一起把呕吐完躺在地上的刘宏博扛回去。刘宏博特别不好意思,一直在笑:“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跑猛了,真没事我躺会儿就好了……哎呀,这事儿。”
我们把他扛回班级,谷静吓得不轻:“怎么样,需不需要回家或者打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