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想起昨天和唐书禾喝咖啡,胃里还是泛苦,就说算了,来我家吧,我给你炒俩菜。

文瑞修其人简直了,特别爱上头,一说事就手舞足蹈,靠在厨房的门边上,在油烟蒸腾的雾气里跟我比划:“我想做那种浸没式的,从舞美到演员都要,我前几天看了好几个场子,你知道不是把灯光和音响放在观众身后,把舞台搞成四面透明就是浸没式的……”

我说:“嗯。这主要看你调度。”

他说:“你本子里也可以发挥。”

我说当然了,然后把菜盛进盘子里,说:“单身厨艺水平,勉强能吃,你尝尝吧。”

文瑞修一点都不客气:“没事,难吃我就吃我买的水果罐头。”

“靠,”我笑了,“你好歹尝一口啊。”

他也不接话茬,又说:“我前些天看蒲松龄,来了点感觉。”

我说:“你用蒲松龄当脚本?鬼狐现在能排吗?”

他笑了:“就看编剧怎么圆了,再说也不是拿那个当脚本,我只是想……在整个戏里呈现出一种极力消解人的意义,但是又无法逃脱,在私密和暴露之间撕扯的感觉,所以不想谈论人了,就谈论鬼吧,你能理解我意思吧?”

“……可以,”我说,“但是文导,我们说人话,好吧。”

文瑞修啧了一声,用勺子在水果罐头瓶子里来回搅,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觉得……爱能刺破恐惧吗?”

我在刷锅,顿了顿,问:“为什么用‘刺破’?”

“因为只需要‘刺破’就可以了,不必战胜,我认为恐惧和爱一样,是永远不能被战胜的。”

我没说话。

文瑞修凑过来,说:“你的眼睛里缺的那一块现在好像被我刺破了。”

“我求你了,”我说,“咱们正常点说话好吗。”

他说:“你在难过什么?”

我把刷锅水倒掉,然后说:“我认为爱不能刺破恐惧。”

他说为什么。

我不说话。

他不再问,很认真地看着我说:“那就照着你的想法写吧。我要别人写本子的话可能会说一个大框,但你可以放手去写,我只是说,我想谈论灵魂,谈论恐惧,谈论爱,剩下的你放手去写。”

“谢谢,”我擦了擦手,“你现在可以放嘴去吃了,我刚尝了一下菜,还可以,别净守着你那水果罐头。”

吃饱了饭文瑞修也不走,瘫在沙发上撸狗,我在厨房叹气,这货真就十指不沾阳春水,在人家家里吃饭,完了连碗都不帮着刷。文瑞修捏着路博文的两只爪子一边晃一边对它说:“你是哪个养猪场里跑出来的小可爱呀,啊,你爸爸怎么把你养得这么胖呀……”

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

“那个……我找到房子了。”唐书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