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周安的手在半空中转了一个方向,握住另外一根钢筋,身体转了半周,一脚踩在了他的手指上!
周安脸上的表情变了,居高临下扯了扯唇角,遗憾又可怜地俯视着谢从心,他改变了主意,形式怎么样又有什么重要,谢从心自己找死,那就成全他吧,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算了,谢院士,谢从心……”他微微笑了一下,目光却冰冷如毒蛇,嘴唇一开一合,声音如同尖牙里吐出的毒液。
谢从心正试图用一只手去够旁边的钢筋,就听他轻轻慢慢地说:“你还是去死吧——”
裂开的那一片白大褂随风飘向远方,化为阴天乌云中一点渺小的白,像展翅的白鸽,扑入冉冉升起的橙红火星之中,将这非常短暂的一个瞬间,在感官中无限拉长放大。
谢从心瞳孔剧烈颤动,而周安骤然用力,登山靴底下的纹路摩擦力极大,当即就将他手指碾出了血来,几乎要将手指骨都踩断!
谢从心只僵持了不到半秒,就因为冲入大脑皮层的剧痛松了手,背朝着虚空摔了下去!
一百米外的国安后院。
昆原鹏四肢都被卸脱臼了,躺在半枯了的草坪上无法动弹,只能转动脖子看向裴泽血管突起的侧脸,似笑非笑地叹道:“你这又是何必。药给我打了,你自己就要变成丧尸了。”
裴泽却没有看他,抬着头以血红的眼珠望着天空,昆原鹏等了一会不见回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什么也没看到。
他不知道的是,裴泽其实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肺部中弹,穿越火海,耗光了他所有的抵抗意志,病毒支撑着身体的运转,迫使细胞高速分裂填补伤口,并成功入侵大脑,将他所有感官扩大了数倍,剥夺了他对的思考能力。
他看到了阴暗的天空,感知到了火焰的高温,也闻到了旁边昆原鹏体内鲜活的血味——这本该在他的大脑皮层中产生饥饿冲动,使他进食,但他却没有动。
此刻他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那是空中飘远的一点白色,是随风送来的一缕味道,非常淡,以他此刻的嗅觉也很难捕捉,断断续续,却成功霸占了他所有本能反应,甚至战胜了病毒带来的、对蛋白质的强烈渴望。
他血红的眼珠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触及,而脚下也迈出了第一步,抛下近在咫尺的昆原鹏,抛下周遭一切,向着那味道传来的方向笔直而去。
天色越来越暗,谢从心从耳边嗡嗡的震动中醒过神来。
发出震动的是一根横出混凝土骨架边缘的钢筋,在三楼与四楼的中央,大约是还没来得及剪断多余的部分,比周围的那些长出了一截。谢从心落下时擦过了钢筋的尖头,破了衣襟的白大褂再次被勾破,给了他非常短暂的缓冲。
他伸手这一握,完全出自求生的本能,竟然真的恰好抓住了那细小到有了轻微弹性的钢筋!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
他在这一刻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幸运,几乎是必死无疑的一坠,却因为这一根东西的存在而有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