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照片都是纪筠和一个孩子之间的合照,背景各异,季节也不同,从医院小小襁褓中裹着的幼小孩童开始,纪筠身边的孩子在一张张长大,逐渐能看出漂亮清秀的眉眼。
大多数照片中,纪筠和“纪念”都穿着类似的亲子服,她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很好,照片里的纪筠总是笑得很开心。
许暮洲看着照片上的纪筠,脑子里总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半夜时候,那个满脸血渍,如枯骨一般了无生息的纪筠。
“共情”说到底是一种变相的感同身受,许暮洲从记事起就在孤儿院,对亲人没有任何印象。他如浮萍般一个人在世上漂泊二十来年,并不能十分理解这种亲人离世的痛苦。
不过光从照片上来看,纪筠大概从前也是个很活泼的姑娘——她对“纪念”的到来保有希望,并且也很爱她。
只可惜世事无常,上天只给了她极为短暂的快乐,就将其残忍地收回了。
直到这摞照片过半,许暮洲终于从照片中的孩子脸上看到了一点熟悉的痕迹。
长大一点的“纪念”逐渐有了些容貌轮廓,她的眼睛长得跟纪筠很像,大概都遗传自纪晓莉,是那种很温柔的杏眼,笑起来的时候右眼的眉峰那里会有一个小小的涡。
这种特征许暮洲见过——就在他们第一晚进入任务时的那个游乐场中。
“……那真是‘纪念’?”许暮洲放下手中的照片,脑子有点发蒙。
“大差不差。”严岑说。
“可是……”许暮洲张了张嘴:“她不是——”
“死了。”严岑替他接了下去:“没错。”
“这不对劲儿。”许暮洲拔高了声音,不知道是在反驳严岑还是在试图说服他自己:“你和我都见过游乐场的那个‘纪念’,那个孩子明显不止一两岁,她能独自坐在木马上,还已经会说话了。”
“而且你之前说过,那游乐园也是个引申出来的主观空间。”许暮洲的语速很快:“但是——”
“真相就是真相,哪怕看起来再荒谬,它也有发生的可能性。”严岑打断他:“许暮洲,你已经给一切不合理的答案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许暮洲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脸埋在了手掌中。
他没法反驳严岑,因为确实在那一瞬间,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及其荒谬的可能性。
“……严哥。”许暮洲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哑:“你说,亡者能回到这个世界上来吗。”
“我曾经跟你说过,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就是情绪。”严岑说:“执念,怨恨,这些力量是没有上限的。只要人在某个瞬间的执念足够强大,从理论上来说,可以达成任何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