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只是希望有个人来劝他,把他抱在怀里哄一哄,告诉他没了母妃也会有人继续关心他。
只要再来一个人哄哄他,劝劝他,骗一骗他,他不会这样乱发脾气。他也会好好吃饭,努力地擦去眼泪,让所有的人都放心——他没事,他可以抗住。
可是没有。
直到温庭弈前来的那一天,陆绥都这样陷入了一种病态的死循环。明明渴望温暖,却又将自己包裹在自己的壳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温庭弈进来的时候很多下人都阻拦过,他家的小世子最近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随便靠近小心连命都丢在里面,小世子可千万不要想不开。
温庭弈当时亦在丧孝期间,他最能体会陆绥丧失至亲的痛苦,绝对不会比他失去父亲的痛苦好过。
他想陪着陆绥,不管他需不需要。
下人们说得不错,陆绥的确喜怒无常,全身都是密密麻麻不容侵犯的刺,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刺猬,发起狂来乱扎人。几乎就是在他走进灵堂的那一瞬间,一个杯子就径直朝他砸了过来。
温庭弈一动不动,默默地受了。
陆绥转过身子恶狠狠地盯着他,像是宣告主权的猎鹰一样凶狠。他跳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冲着温庭弈大吼:“滚出去!滚出去!都给本殿下滚出去!”
只可惜温庭弈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因为他看到了陆绥眼里闪动的波光,被陆绥妥贴地掩饰着,不让别人发现他的脆弱。
这个明明不久前那么阳光那么傲气地救赎了自己的人,突然之间失去了了保护,变得脆弱不堪。
所有的人都忘了,陆绥再过顽劣胡闹也不过是一个孩子,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一个刚刚失去最疼爱自己的母妃的孩子,也是个给几颗糖就可以哄好的孩子。
温庭弈没忘。
他没有顺从陆绥的意思,反而一步比一步更加坚定地朝着他走过去,那么短的距离,他却感觉走了那么久,虽然陆绥扭捏地仍旧不愿承认自己渴望温暖,继续朝着他砸来东西,可温庭弈一步也没有停止。
那么长的路,他一步也没停地走到了陆绥身边,给了他一个拥抱。
“殿下,你还有我。”
被温庭弈刚刚抱住的时候,陆绥还知道挣扎不休,对他拳脚相加,可是当这句话说出口,陆绥突然怔住了,挣扎地幅度越来越小,伏在他的肩头把自己隐忍了那么多年的眼泪全部发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