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很长,忽然听见室内一声脆响,那是钟老爷子摔杯子的声音。听王秘书说老爷子后来晕倒了两次,眼下应当是醒了,怒声叫钟衡给他个解释。
里面想来应该也是围拢着不少人的,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大伯啊,当初我就说,不该叫这个私生子来管钟氏,是您一意孤行提拔的。您看看,您看看,现在好了?他就是这样不择手段上位的!”
“是啊,我早就说这个私生子阴得很。当年我就看出来了!我们来祖宅作客,阿立还知道同我们问好,偏他像个阴死鬼一样死气沉沉地盯着我们,人也不会叫,话也不会说。”
“堂哥,我看就是他蓄意图谋钟氏财产的。幸亏小莎发现得及时才没有酿成大错……依我看,他这样的不肖子孙就不该留!”
“对!除他族谱!”
“我看也是……这个杂种留在我们钟家还了得?”
“可不是嘛,还有他那个妈,又是什么好货色……”
祝深握紧了拳头,再也忍不了了,拨开冗杂的人群,就像在擦干强加在钟衡身上恶毒的脏水似的。
老爷子缓了缓,朝地上又扔了一只杯子:“都给我闭嘴!”
众人一停,只听老爷子问:“你有什么可说的?”
静默了几秒,一直沉默的钟衡开口道:“祖父,其实我和祝深——”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祝深推门进来。
也许说推不大准确,祝深是踹门进来的。
只听一阵剧烈的声响,坚固的门随着祝深的动作晃了晃,所有人都噤声提气看向门外。
祝深的嘴角倒是扯着没有温度的笑,趿拉着步子走到了钟衡的面前,一副随意率性的样子,小指勾上了钟衡的指头,轻轻地晃了一晃。
钟衡皱眉:“你怎么来了?”
门口正伸着头的王秘书瞬间把头收回。
祝深眯着眼睛轻慢地扫视了周围一眼:“我来看看有哪些米虫在诽谤我丈夫。”
围在病床边的一大群人脸色登时就不是很好了,三堂叔最是按捺不住:“祝家的人就是这个教养?一帮长辈在这里说事情,你连门都不会敲?”
祝深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说事情?说什么事情?我只听见你们骂阿衡是杂种。”祝深慢悠悠地踱步走到了三堂叔面前,“若说钟衡是杂种,您又是个什么东西?”凑近了,他的眉眼倏地锐利了起来:“下梁若是歪了,大概只能怪责上梁不正吧。”
三堂叔还要再说,却被边上的长辈用眼神压住了。
祝深还要说话,却被钟衡拉住了手,一回头,他便撞进了钟衡漆黑的眸。
粗粗扫了他一眼,竟未料到钟衡看起来这样狼狈。
他的发间湿漉漉的,身上的布料也好似是湿的,正贴合在皮肤上,黏黏腻腻,想来一定是难受极了。
这里这么多个人,就没有人想着给他一身干净衣服吗?
还没等他说,钟衡却锁着眉头开口先问了:“你淋雨了?”
祝深一怔,低头看看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钟衡冲门外道:“修远,带他回桃源。”
王秘书低头走了进来,面露迟疑。
祝深松开他的手,“我不走。”
钟衡低声哄他道:“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