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停在远一点的墙边,看着他打了两三分钟。无论是多米尼克的站姿、脚法,还是拳法组合,都显示出他是一名接受过正统训练的拳击手。他从不连着两次用一样的拳法击打沙袋的同一个点,一拳也不浪费。他从不停留原地,而是回避着来自假想敌的反击。沉重的沙袋在如此凶猛的攻击下晃动不止;一个没有经过类似训练的人,是不可能在这样的攻击下坚持十秒钟。

利维对打沙袋解压这种事一点也不陌生,并且他可以从多米尼克紧绷的身体线条上看出,他仍在为昨晚的事情心烦。然而他的关心很快就被钦慕去取代——多米尼克的技术,惊人的出拳速度,与每一击中那疯狂而纯粹的力量,都令他赞叹。这份钦慕又很快变为了欣赏,多米尼克闪着光亮的肌肉收紧、放松,宽厚的肩膀来回移动着,结实的臀部包裹在紧身短裤之下——

利维发觉自己的裤子紧得有些不舒服了,他清了清嗓子,向前走去,走上垫子来到多米尼克身边。看多米尼克如此心境,他可不想冒然惊动他。

多米尼克不再击打沙袋,他转过身来,胸膛伴随粗重的喘气声起伏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马上又面露微笑。“嘿,你怎么找到我的?”没等利维开口,他又补充道:“你车里的GPS。当然了。”

“希望你别介意。”利维说,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看起来像个诡异的跟踪狂。

多米尼克耸了耸肩。“那是你的车。”他又面朝沙袋,打出一套“左直拳右直拳左勾拳”的组合。力度之猛,令利维禁不住皱了皱脸。

“你在这里打了多久了?”

“半个小时,大概?”

“这有效果吗?”利维小声问道。

多米尼克的回应是一套“左直拳右直拳勾拳右直拳”,最后那一拳打得沙袋直晃到出拳都够不着的地方。

“要是你不愿意,我不会逼着你谈这个的,”利维说,“但我不知道就这么当这事没发生过,是不是对我们都好。”

“哦,这怎么可能,”多米尼克那惨淡的笑声可一点都不像他了,“我是没可能忘掉我有多他妈软弱的。”

“这不是弱点,多米尼克,这是病——”

“有时候感觉可不像病。”

他又连着出了好几次左直拳和右直拳。利维静静地站着,不知该做些什么。他和多米尼克刚开始约会那会儿,他阅读了所有能找到的有关强迫性赌瘾的学术资料。他知道这与毒瘾和酒瘾有很多相像的地方,而戒断过程极为复杂,绝不是靠内在力量或意志力那么简单的问题。然而尽管他能对多米尼克所受的折磨产生共情,却没法真正理解对方都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