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内荡起更多的窃窃私语。多米尼克和玛汀都关切地看着利维,等待那避无可避的时刻来临。他们甚至他无法应对挑衅,发怒是迟早的事。

但他必须应对。达勒姆将他勾勒成一个性情不定的好斗者,想借此破坏他的可信任度,继而破坏这桩案子。利维唯有做出冷静、镇定的样子,才能消解这种印象。

“巴敦先生在我洗澡时闯进我的酒店客房,”他再三斟酌每一个字,慎之又慎,“他埋伏等候,然后伺机出击,持枪威胁我。他对我说要将我捆绑在椅子上再杀了我。”

一想起那个晚上,利维怎么也压不住急促的呼吸——本该安全的地方被入侵所引发的恐慌,直面枪口却因为距离太远而无法将对方缴械的恐惧,以及明知巴敦孤注一掷,无法以理说服的感觉。他从没想过放弃,但他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死。就像帕蒂·巴敦一样,她在自家的客厅被自己的丈夫捅了六刀。

“巴敦杀害了他的妻子,接着又要杀我。他的意图十分明显。”利维怒视巴敦,巴敦则在被告席上回以得意洋洋的笑容。“就凭他所做的一切,我只踢坏他的膝盖已经算他走运了。”

达勒姆笑了。吴瘫倒在椅背上,揉起了太阳穴,玛汀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利维。多米尼克倒像是在努力憋笑。

利维抿紧唇,竭力将怒气咽回去。

“我想他是很走运,”达勒姆说,“既然你提起了,那我们就来说说运气的事。我们还未听取多米尼克·鲁索的证词,但你之前有提及他在这起事件中的角色。你曾说过,有人自称连环杀手‘黑桃七’,给他发短信,就你所谓的危急情况对他发出警示。”

“没错。”

“而你说的‘黑桃七’,自然是指基思·查普曼。”

利维呼吸一滞。他看向多米尼克,发觉后者也不像之前那么悠闲了。

即便利维想撒谎,也有心无力。达勒姆一副自鸣得意的表情,摆明了他很清楚自己在搞什么鬼。利维的谎言很容易被揭穿——他只需讲出利维最近停职的原因即可。若是利维作了伪证,他的证词会全盘无效。

“不,”他说,“我没这么说。”

“不?”达勒姆夸张地扬扬眉,故作困惑。“恕我冒昧,艾布拉姆斯警官。据我理解,维加斯警局已将五起谋杀案归罪于已故的查普曼警官,‘黑桃七血案’因而结案。”

利维的胃痉挛起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悬崖边,无论踏出哪一步、无论往哪个方向,都会跌得很惨。根本没有好结果。

他又看了多米尼克一眼——如磐石般坚定的多米尼克,从没有怀疑过他哪怕一秒,这一刻也依然没有怀疑他。多米尼克对他点头表示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