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满脸涨红,餐桌下两只手食指紧张不安地勾在一起,他来前就怕何莲一哭二闹,没想到何莲镇定自若还带颐指气使的气场,吓得他连头都不敢抬,心里直叫苦。
“小顾?”
顾凌忙不迭地抬头,差点咬了舌头:“唉,师、师母!”
何莲微微一笑:“我就不说什么废话了,之前是师母的错,是师母没有考虑周到,孩子的未来最重要,小哆想念书,做家长的砸锅卖铁都要支持。”
顾凌诧然,语无伦次:“不不不——您没错,不是你的错。”
何莲欣慰道:“你也知道科大天文院含金量不高的,你们应该有跟国外合作交流的项目吧,就小哆之前念的学校,多好,是不是?全球排九十多名呢,他又熟悉,现在准备正好来得及。”
“您要把纪哆送走?”
何莲目光亮了:“怎么是送走呢,是为了他好,他想念书,我们就应该支持他,你比我更懂一个好学校对于学生而言的重要性是吧。”
顾凌明白了,这是换一种和风细雨的方式,归根结底还是换汤不换药,他抓耳挠腮一番,说:“这个还是问他自己的意思吧,而且他也是为了老师啊。”
“你要相信,我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你老师好。”何莲说。
顾凌像是冥顽不化的老古板,全程我不听我不信,一板一眼道:“可是师母我没法信你,你要是为他好,能亲自去跟他说,让他把老师带走吗?”
何莲忽的压低声音:“你要相信我迄今为止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他和你老师好。我的这辈子,只有他们两个挚爱,我的所有目的都是为他们好。小顾,你不明白就别添乱成吗?”
她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迷惑男人的女人,无论是在哪种方面。可她算错了人,活了三十多年的顾凌永远都是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羞涩青年,智商见长,情商始终捉襟见肘,全身全意敬畏老师,满心满肺呵护师弟,那当然是不明白何莲的苦心。
宽敞的包厢之间是单薄的木栅相隔,糊着一层白布,花鸟鱼兽应有尽有,隔壁的普通音量听起来仿佛咖啡馆的白噪音,纪哆一不留神靠的太近,墙面上明显被他压出一个人印!
何莲讶然:“谁!”
纪哆呼啦一声推开门,眼眶通红:“妈!你为什么老是让我走!我就不能呆在国内吗!我想留在这我不想走!”
茶馆内男男女女保持老派绅士作风,骤然来这么一出,所有人都惊愕了。
何莲更是没想到纪哆会在隔壁偷听!
“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爸爸妈妈最爱你了,你从小就锦衣玉食,我们再紧都供着你吃好穿好,你一天苦日子都没过过,又懂什么!”
纪哆被这番话噎得一时无话可说,他不富贵,也的确不缺钱。
何莲崩溃一般拎起手包,急急忙忙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