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衿梗着脖子闷不做声,只听李隅说,“那行,想做共犯随便你。”

他把那罐漆从阮衿膝盖上取走了,声音懒洋洋的,“这么多灰还抱着。”

阮衿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手肘和膝盖上的灰,跟着出去了。

自行车被搁在一堆枯枝败叶中 红色的油漆淋在上面,如同淌出的血泪,效果十分骇人。调和油漆的稀释剂闪点极低,在未干的湿膜情况下,打火机一点燃,流淌火就“噌”地一下着起来了,那效果和汽油相似。

热浪铺面而来,将湿冷的空气再度烤热,一小丛火寂静地在空地上燃烧着,照亮了李隅和阮衿的脸,像是两名穿着校服的少年犯。

正看着火在燃烧,产生了绚丽的色泽,像凤凰涅槃时的每一根羽毛外延的光芒。李隅借此点了一只烟,袅袅蓝烟升腾起来了,阮衿正很安静地站在李隅对面,他看到他扯下连衣帽,面庞,腕骨和锁骨都是冷白的,唯独黑眼睛里燃烧着那些粼粼的物质,像个刚刚获得生命的雕像,充斥着冷肃的疯狂。

在这样模糊视线的高温中,微微扭曲的视野好像才是更真实的。此刻比容貌更鲜明的是气质,冷漠,暴力,压抑,在火焰的炙烤中时隐时现,毕剥作响,像一层层不断脱落的外壳。

阮衿知道自己很有可能阻止了一件更为严重的事情,李隅当时并非在开玩笑,或许他脑子里有几套方案,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退而求其次了。

他那样聪明,冷漠,又什么都唾手可得,因此对自己领地外的事物道德感薄弱,于是现在正徘徊在一个危险的境地。

停,停下来,别再往那边去了。阮衿的心忽然这么急促叫嚣着,他迫切地想拉住他。

而此时此刻李隅也正越过火焰上方,去凝视他的眼睛。

他抬手弹了一下烟灰,“你帮我做了一件坏事,那么我也来帮你一个忙。说说看,阮衿,你也有很讨厌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