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嘉纳虽然不见得对他们抱有善意,但确实也没有无缘无故产生想要弄死他们或诱导他们走上歧途的恶意,虽然话是不中听,但阿藤却也知道嘉纳这番话并不是说谎──至少他应该是坦承地说出了自己所知的那些情报,并且客观地说出了他自身的判断,哪怕那个判断对于他人来说有些残酷或是伤人也一样。
「也就是换句话说,如果想要得到细胞抑制剂,就得和这个组织高层的人员起冲突、很难不引起任何骚动就全身而退的意思吧?」
由于自己一直沉默也显得很奇怪,阿藤也开了口,他手环着胸,以冷静的声音简单总结了嘉纳的话想表达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加入了对话。
「没错~说真的呢,你们想如何行动我懒得去管,但是要我因为你们的举动而卷入多余的麻烦之中,我也不乐意。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劝你们还是放弃这条路比较好,不然惹上了宇津木那几个难缠的家伙、还触犯到他们核心的利益,到时候是真的想抽身都没办法了呢……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能搞出至高天研究所这种隐藏着非法实验室的奇怪宗教团体,宇津木他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连我也有些忌讳和他直接敌对,听我一句劝,别去惹事了,装作没事人一样从这里离开、在这之后过着和以往一样的生活,那不是很好吗?多余的好奇心以及欲望只会惹来灾厄的。」
嘉纳也没有否认,不如说阿藤说出他的那些会背后隐藏的意思之后,他乾脆自己就直接挑明了他内心的想法,他摆着手这么说道,一边往被阿藤给击破的门那边走去,一边乍看漫不经心、但眼神以及表情都带着几分警告一一扫过他们几个人神色不一的脸孔。
嘉纳他似乎觉得说这么明显应该也已经够了,至少他认为他们也都应该理解了他对于这件事的意愿如何,也不打算等他们的回复或是提出异议,就迳自离开了这个实验栋与外面通道之间小小房间之中。
第43章
嘉纳离开之后,他们几个不由得互相看了彼此的脸一眼,阿藤在其他人脸上看到了不同程度的困惑与不知该对嘉纳的话作何反应的神态。
仓知皱着眉、像是在思考嘉纳的话以及他目前所能的情报并努力做出恰当的判断。柳脸上有几分迷茫与无措,但同时也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一般,微垂下头望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出神。信浓则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嘉纳离开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反覆拨弄着自己垂到了肩上的茶色发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莲倒是他们几个之中感觉脑中装着的烦恼与思虑最少的一个,她在其他大人们谈话时总是很沉默、比起发言她更专注于聆听,虽然应该也是有考虑现状自己该怎么行动才好,但她基本上都会遵从其他都比她年长的人的发言与决定。阿藤现在一观察,才发现花莲似乎一直在盯着他看,手指轻抵着自己嘴唇的她的表情有些奇异,类似于之前刚听到阿藤自称是侦探时的那种奇妙的神情,眼睛眨也不眨地直勾勾盯着他看。
我身上怎么了吗?
阿藤一时间有些纳闷,但想想花莲比他们所有人都还要敏锐的感知,他也不敢轻忽花莲类似于这样的异样神情,暗自打算等一会有空私底下去问问花莲。
稍微看了下现场状况之后,阿藤他开口说道:
「不管嘉纳先生的意见如何,但接下来该怎么做还是得看情况再说──我们也先离开这里到外面那边去吧,大家刚刚在实验栋那里精神都很紧绷,在彻底逃脱之前,稍微休息一下也比较好,而不管有什么在意的事情,也可以暂时先安静地整理思路过后,再去决定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阿藤刻意地使用沉稳而又不慌不忙的和缓语调这么说着,希望能多少冲淡并缓和一下现场或多或少因为嘉纳的话而又变得比较沉重的空气,而且总待在这个房间里也不太好──大概是紧急逃出口虽然不常有人使用,但因为有其重要性,这里设有监视摄像头,如果待太久,搞不好至高天研究所本部那边的员工有谁无聊往这边的镜头画面一瞥就暴露了他们的存在,事实上,阿藤都怀疑之前蛇渊他们来得那么快也那么巧,就是有谁在监视画面里看到他们逃脱了,他才带着人过来堵人(并且顺带几枪崩了前.杀人鬼嘉纳)。
「……说得也是,我也觉得现在先整理一下思绪比较妥当。而对于嘉纳君,我也还有些事情想确认,但想确认的事情太多了,不先整理一下的话,也怕到时候会遗漏些什么事没问到。」
仓知揉了揉眉间,稍微叹了口气,也同意了阿藤的提议。看来接踵而来的讯息以及疑问让他一时脑中有些混乱与疲惫,就算身为警察的他这些年来身经百战,一时也有些招架不住。
如果说这群人中,对于这个情况比较有主见也有行动力的,除了阿藤他们两位暂时没打算拆散的侦探前后辈组合、我行我素的嘉纳以及早已独自行动很久的丽慈,剩下几人几乎都是以仓知当作决定行动的主心骨,他都这么说了,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的柳以及花莲自然也没有异议,而信浓则是一直很听从阿藤的指挥与吩咐,当然也没有表示反对意见。
房间外和印象中一样是有着作为排水处理厂而造出的人工河道,堆放着各种大小不一的箱子与汽油桶模样的通道。可能之前Originβ第一次逃跑、并引发落相公园事件的那一次这里也曾经遭受过破坏,而且暂时还没有进行修复,这里的通道还是有一些坑洞以及没清理完全的瓦砾堆。
之前也稍微有这种感觉了……比起做为门面以及一般信徒使用的教堂本部那边来说,不管是实验楼还是这里可能摆放见不得光的东西存在的地方,哪怕出现了这种程度的破坏,这里的人似乎都疏于修缮──是打算都彻底破坏之后直接建个全新的地方转移阵地吗?或是由于是造出了又一个Origin成功体之后,认为实验已经快达成目的了,就不打算继续维持之后可能没有需要的实验楼呢?
阿藤张望了下和印象中毫无区别的通道,注意到仍和记忆里一样残破不堪,不由得冒出了这个感想,若有所思地盯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出一个坑的地面。
还是说……这里的目前掌权人、宇津木先生其实也察觉到了初鸟先生那边的异动,而对这里近日即将迎来终结这点隐隐有了预感了呢?所以才无心继续维持实验楼那边的状态。
脑中转着各种可能性,哪怕阿藤他知道这件事情或许他并无法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此时的思考也不过是毫无意义的让脑筋活动而已,但就算不做为一个『侦探』,阿藤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子很喜欢独自静静思索着自己注意到并有些在意的事情的性格,哪怕或许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或者是命中真相,但他只有在思考着各种事情的时候,才确实感觉到自己是存在着的──或许有时候他想的事情只能让他感到痛苦与心情郁卒,也或许对于现实与自己来说也毫无用处,但是这份还能感觉并想着各种事情的自由是唯一他不受任何人打扰、能够完整拥有的心灵休憩之处,也因此他之后发现他的心会因为初鸟的影响与操控之后,才那么牴触这件事情。
那现在我的这份思想与心灵上的自由,是否还是仍被初鸟所影响着呢?我又什么时候能够真正摆脱他的这份影响力呢?
一想到这件事情,阿藤其实内心说不郁闷是骗人的,虽然他在知道这里他所能知道的情报之后,明白以至高细胞的特殊性、以及他也不过是当初从初鸟身上分离的一部份这点来说,只要初鸟还活着他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对方的影响。
但就和所有孩子长大成人之后一样,他们都有那份渴望摆脱父母干涉与安排的独立想法,哪怕父母对他们施加的一切可能只是源于保护或者是对他们的爱,但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永远忍受在被溺爱的同时也被束缚的这份来自于父母的守护(支配)。而初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加超过,他或许平时都没什么存在感,但为了自己想达成的目标,在关键时刻他连阿藤本身的意愿都不曾听取,而是直接强行操纵了阿藤的意识与言行,之后又不负责任地留下一地未解决的问题让阿藤自己去想办法收尾或完成后续──就算阿藤自己(α)的诞生与生命或许得感激某方面来说算是他父母之一的初鸟创、其次才是给予他身为一个『人类』的条件与身分的矶井晴己及其双亲,但他还是不太高兴自己时不时就被初鸟那样子强硬地干扰,但偏偏却又拿他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