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熟练地奉上漆盒,看着虞帝将朱红丹药吞下,才依次出了门。
曲沉舟将人搀扶靠坐着,从那一开一阖的口中,闻到丹药刺鼻的味道。
“你刚刚那几下子,”虞帝仰面半坐着,招呼他:“倒是挺舒服,怎么做的?”
“那臣……就再给您按一按。”曲沉舟小心地跪在榻下,挺直身体,双手轻轻按上,自檀中至鸠尾,往复揉按着。
在别院时,府医见他体弱,教了他不少手法,虽然有些是民间赤脚医生的土法子,却是秦大夫许多年的经验积累。
这些法子,宫中太医未必不会,却不可能有人敢用,尤其是太医们人人都知道皇上吞下的那丹药,都加了什么东西。
曲沉舟闭了闭眼,手指虽仍然轻重有序地揉按着,心跳却一声响过一声,那力道已经从臂膀凝到手肘,就要流向指尖。
老人的身体就在面前,下手只在一念之间。
可转瞬间,他的手却松懈下来,离开虞帝的前胸,慢慢去腿上揉按着。
于德喜掀帘进来的时候,正见到虞帝侧卧着,发出极轻的鼾声,睡得香甜。
曲沉舟跪在榻边,专注地按着虞帝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沉舟刚刚想做什么,下章再说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这文的主旨是不是:儿子们要孝顺老人,别总盯着遗产,说不定老人就被哪个按摩小伙骗了2333
第165章 孤勇
“于公公。”
不等于德喜开口,曲沉舟已站了起来,额角上满是细汗,让那笑容看起来愈发单纯天真。
“皇上睡了?”于德喜有些意外。
皇上失眠之症有十多年之久,甚至夜里也常常惊悸醒来叫他,他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这样安然酣睡。
“于德喜吗?”
不等曲沉舟开口,虞帝已侧过脸来,犹带着初醒的鼻音。
“皇上,”于德喜忙上前,摸了摸怀里,轻声应:“老奴回来了。”
曲沉舟见他用余光看自己,就要识趣地向后退,却听虞帝唤他一声:“沉舟。”
这一声过后却没再说什么,他垂手站在一旁,见于德喜从怀里掏出两个金红色瓷瓶,心中跳了跳。
柳重明从宫里回来的那一次,就已经给他讲过。
那些身为草替儿的罪生子们,并不只是单单被丰衣足食地养着,自出生时起,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取一次血,以与皇上“血肉相连”、“消灾抵祸”。
所以之前金平庄里的罪生子们,都始终以药材温养着。
多年的心血和精神支柱毁于一旦,虞帝的身体和精神情况都在一夜之间萎靡下去,又怎么可能不寻个迁怒的由头?
难怪今天于德喜会不在皇上身边,恐怕是重明那边又寻到了新的“草替儿”。
曲沉舟不做声地站了片刻,见虞帝就着温茶,将两个瓷瓶的东西饮下,才又招招手。
“沉舟,过来。”
他微低着头,轻应一声是,从于德喜身边经过,又去榻前跪着,握住了虞帝的脚。
“于德喜,出去候着。”
于德喜在廊下看着红墙上崭新的瓦,一枝海棠从隔壁伸过来。
还是初春三月,只能远远看得见一层浅淡的绿意,朦朦胧胧地缠裹着树枝,怕是连花苞都还没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