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霆想了想,装作真的思索着,叶瑜在他疑惑的目光下郑重地点点头:“就是他,他跟我说想当面谢谢你。”“用不着。”傅少霆果断地说道,“你上车就为跟我讲这事吗?”
叶瑜没有回答。
傅少霆却懂了,好似一桶冷水笔直地浇在身上,浇灭原先的欢喜和激动,无尽的凉意袭来,他感觉自己有些可笑。“叶瑜。”他顿了顿,叶瑜单凭语调听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在生气,只得忐忑地等候男人再次开口,毫无波澜的声音在狭窄的后车厢响起,像是在阐述一个与本人不相干的问题,他问叶瑜——
“你很讨厌我吗?”
叶瑜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说他从未讨厌过傅先生,又不知怎么解释之前的抗拒和疏远,理由总不能是你是主角攻,他是被你搞得下场无比凄惨的炮灰吧?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我只是认为我和傅先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傅少霆不接受这个理由:“这对我不公平。”
男人的控诉让叶瑜怔忪,这对傅少霆不公平吗?
确实不公平。
傅少霆没有对他做任何同原剧情类似的事情,相反在不停地花尽心思地对他好,他不是原主,那他为避开那样糟糕的结局拒男人于门外是正确的吗?
叶瑜得不到答案。“这是我的心里话。”他说道。
这句话不是谎话,过去的叶瑜不是,现在的叶瑜也不是。
叶瑜再清楚不过他高冷外表下那颗自卑得药石罔效的心,从前受得委屈太多,他就不再奢求旁人的善意,骂他是私生子也好,说他是贱/人也罢,他都不在乎。他不在乎那些人对他的评价,只在乎在意的人如何看他,可他怕受到伤害,只好把在意的人的范围越缩越小。
他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像是一株外表鲜艳却散发着腐臭味的花,很多人因他的外表驻足,又因他的内心离去,说到底,他一无所有。因而,他发自真心地讨厌原主,原主明明拥有这么多珍贵的东西,却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像他这样的人,光是活下去就已用尽全部力气,哪还有想法渴望这些可望不可即?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傅少霆的声音很轻很轻。
“傅先生调查过我吧。”叶瑜说,“你不担心我会本性难移吗?”
傅少霆的平仄没有起伏:“你不会。”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叶瑜鼻头发酸,他实质上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没齿难忘,这听上去不可思议,但对受够委屈的叶瑜来讲,“你不会”抵得上千军万马。这样的傅先生果然值得拥有幸福。
“怎么还哭上啦?”傅少霆掏出手帕给叶瑜擦眼角沁出的泪,眼睛里盛满让人甘心溺亡的温柔,他说,“你不用妄自菲薄,我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他不忍再加深叶瑜的患得患失,换句话道:“既然把话说开,那我们重新开始吧。”
叶瑜尤为认真地说道:“好。”
***
汽车开至市区,全程充当着“小聋瞎”的齐煜停车熄火,问傅少霆能不能准许他下车买杯奶茶。
“给多多带吗?”
“嗯。”多多是齐煜领养的小孩,是个很漂亮的小女生,“她说想喝Whale的奶茶,我前段时间忙着工作老是忘记,这不好不容易闲下来……”
“你去吧。”傅少霆想起来叶瑜,小孩应该都挺喜欢喝这种饮料,“你要吗?”
傅少霆果真把他当小孩看待,但他正巧口渴,就说要跟齐特助一块去。傅少霆拦下他,意在言外地指指车内后视镜,叶瑜懵懂地看过去,看到自个通红的眼尾,一下子明白男人为什么不让他出去。
“你等着。”傅少霆关上车门,“我们速去速回。”
齐煜的车停在喧闹的路口,来往是行色匆匆的行人和不绝于耳的汽车鸣笛声,叶瑜透过车窗看一会儿错落有致的街道,打个哈欠准备闭目养神。
叶瑜在大巴车上没睡够,方才和傅少霆的对话已然耗光他所剩无几的精气神,他闭上眼,瞌睡虫很快找上门来。
但他没睡几分钟就被两个人的争吵声吵醒,他不满地抓抓头发,趴在车窗上寻找是谁这么没公德心地在大街上吵架。
吵架的是两个男生,他们站在距离叶瑜最近的一根电线杆底下拉拉扯扯,叶瑜眯着眼看着正对他的那个男生的脸,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方。